九里又道:“经御医看过,这熏香单独使用无毒但若和香迭花掺在一起,便能叫人神思不属,状似癫狂。”
一切已经不言而喻了。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许梦瑶身上,她却无暇顾及,先是看了看那熏香,又看了眼被侍卫扔在地上的宫女,那宫女感受到她的注视,抬起头来,赫然就是暖冬!
许梦瑶脑子蒙了一瞬,怎么会搜出熏香的,分明只下了毒,这是谁在栽赃陷害?
伶妃、淑妃、良妃,都有可能,她一时间分不清是谁。
“瑶妃,你还有何话说?”景南浔冷漠的声音响起,犹如寒冬般冰冷。
许梦瑶一瞬间心绪急转,不管谁做的,她都不能承认!下毒不能认,熏香更不能认,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本就长的艳丽无双,此刻美人垂泪,倒是叫人心怜。
“皇上,臣妾没有,这熏香臣妾不知道从哪里搜出来的,分明是陷害!”
暖冬攸的抬头,当时九里到延禧宫的时候,她正在树下挖圆脸宫女所说的首饰。
那药很管用,再加上一股子心气堵在心里,她愣是拖着半残的身子出来了。
可是挖出这东西时,她摸着却不像是首饰,心中莫名的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然后就看到九里他们进来了。
上前抢过东西,就把她也给带走了,直到现在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云伶定定地望着许梦瑶,嘴角若有若无的笑纹,轻声问道:“这宫女是怎么回事?”
九里赶忙解释道:“回娘娘,奴才到的时候,这宫女正在埋证据,却被奴才瞧了个正着。”
许梦瑶明白一旦被定下罪责,便是她巧舌如簧也难以证明清白,她定定地看了一眼暖冬,杀意一闪而过。
断然否认道:“不可能,这宫女前几日我刚打过她,怎么可能替我办事,她分明是怀恨在心,不知被谁利用,拿了熏香栽赃于我!”
她的视线最后却是看向云伶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很显然,这是一起栽赃,对方手段高明,她一时半会找不出证据。
那就只能否认。
目光中看到了景南浔面无表情的俊脸,她隐隐不安,自己真的能从这场陷害里脱身而出吗?
“皇上,罪臣句句属实,瑶妃娘娘你用罪臣家人威胁我为你隐瞒中毒一事,您忘了吗?”御医瞪着瑶妃的视线恨意翻涌。
身后的半夏吓得脸色都白了,可是娘娘不能倒,一旦这延禧宫的主子没了,她会怎么样可想而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娘娘真的是冤枉的!她绝非那等恶毒之人,暖冬之前犯了点错,娘娘便惩罚了她,定是怀恨在心,才背叛娘娘。”
“至于这御医……定是被人收买才如此说辞,娘娘最是心善怎么会做出此等事来。”
暖冬再傻也该明白了,她陷入了一个死局,这分明是有人要置瑶妃于死地,却来利用她。
自知难逃一死,所有的恐惧都化为了恶意,作为她的主子怎么能置身事外!
“皇上,这是娘娘之前让半夏埋起来的,奴婢并不知道是什么,一时好奇才挖出来看的。”
这无疑是坐实了瑶妃埋藏证据的罪行。
此话一出,许梦瑶心都凉了,真真悔不当初,当日就不该饶这宫女一命!
淑妃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底下卑微乞怜的许梦瑶,只觉得心中得意,自是不忘踩上一脚。
忿忿不平道:“瑶妃娘娘,你怎么能这么做呢,良妃妹妹也是可怜,险些被毒药害死,不死便是神志不清,日后也无法伺候皇上。”
她本性直接,性格直爽,宫中皆知,这话一出谁也没想到她是在挑拨。
良妃站起身,一脸恨意直逼许梦瑶,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你为何如此狠心,我们不是好姐妹吗,亏我那么信任你!”
简直如万民所指一般,许梦瑶心生绝望,这一字一句,分明要置她于死地,她却不能认输,坚持道:“皇上,这熏香真的不是我的,这是栽赃,这是陷害!”
景南浔冷冷地看着她,薄唇紧抿,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许梦瑶与他对视半晌,眼中闪过祈求、爱意、可景南浔的目光里只有冷漠和平静。
她突然就明白了,也许他不是没看出来,而是不在意,证据在她那里,那就是她做的。
皇上,好狠的心!
“皇上,你为何不相信我……”她喃喃道,心头茫然至极,这么多年的爱恋,为了跟他在一起,付出那么多,都无法让他怜惜一分一毫。
“证据确凿,瑶妃下毒谋害良妃,居心不良,狠辣至极,罚其搬出延禧宫,幽禁绮梦殿。”景南浔的声音极冷,目光更是没有丝毫波动。
许梦瑶浑身一软,险些瘫倒在地,绮梦殿……那是宫中十分偏僻的宫殿,这和打入冷宫无甚区别。
“至于涉足此事的宫婢……”景南浔又道。
云伶突然打断了他,柔声道:“皇上,便和瑶妃一同幽闭吧,已经出了这许多事,莫在出人命了。”
景南浔没有犹豫便点了头,至于那御医却是不能绕过的,他微微颔首,九里便会意了。
御医被带了下去,许梦瑶也被送回了延禧宫,她们都并未反抗,御医早知难逃一死,万念俱灰。
许梦瑶百口莫辩,再多挣扎,也是徒添笑柄。
淑妃叹息一声:“真没想到,姐姐竟然……”
良妃默默落泪,她本就脸色苍白,这会哭得梨花带雨:“皇上,臣妾……”
淑妃撇了她一眼,心中冷笑,到了此刻,还不忘想要博取皇上的怜爱。
景南浔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她这会脸色真的不好看,盈盈弱弱的,无甚兴趣地撇开视线,他道:“爱妃遭此横祸,朕心甚怜,特许你回宫修养,这几日便不要出门了。”
云伶和淑妃对视一眼,这可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不仅没得到盛宠,还被变相关起来了。
良妃心中恨急,可面上还得笑:“谢皇上体恤,臣妾告退。”
景南浔摆摆手,她便离开了。
“臣妾也告退了。”淑妃倒也识趣,看着云伶的目光中有一丝感激。
一转眼间,凤安宫里便只剩下两位主子,景南浔拍了拍云伶放在桌上的柔荑:“许家不会善罢甘休,朕要先发制人,先回御书房,晚些再来看你。”
云伶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送他出了门,巧笑嫣然:“皇上去吧,莫要太辛苦。”
景南浔心中微热,低头抚了一下她娇嫩的脸蛋,颇有些恋恋不舍的走了。
那抹黄色身影一消失,云伶便收敛了所有表情,回到内殿,她问枫叶道:“给林文的信,没有被发现吧?”
“娘娘放心,奴婢办事妥当,无人察觉。”
云伶满意一笑,这林文办事效率不错,若非是他,暗中打点,御医怎会绝口不提熏香,只一口咬定,瑶妃威逼利诱。
枫叶倒了杯热茶,递过去道:“娘娘真是厉害,这熏香一事,可帮了淑妃大忙。”
云伶笑了笑,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要对付的人是谁,许梦瑶,就快倒了呢,真是叫人心头畅快。
许家得知许梦瑶被幽闭的事,已经是许梦瑶搬到绮梦殿之后了,许营进宫面见皇上,本想替女儿求情,可却惹得皇上大发雷霆。
许营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灰溜溜地出了宫,回家以后许夫人急急问他:“怎么样了?女儿出来了吧。”
她觉得许营进宫求情定会万无一失。
许营冷笑一声:“出来?她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陷害宫妃,失了圣心,已是无路可走。
许夫人顿时怔住,抓着他惶恐不安地问:“怎么会,你不是跟皇上求情了吗?”
许营甩开她的手,心中烦闷至极:“她这次惹恼了皇上,我也没办法,以后你也别管她了。”
言下之意,竟是要放弃这个女儿了。
许夫人还想说什么,许营已经进了书房,他要好好谋划一番,这个女儿废了,他需得再送进去一个。
第二日,景南浔看着许营上奏的折子,上面说:自家女儿品行不端,他十分痛心,欲再送一个女儿进宫,伺候皇上。
景南浔知道他会放弃许梦瑶,却没想到这么快,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许营倒是果断狠辣。
不到一个上午,许家欲另送女儿进宫为妃的消息,火速在后宫里传扬开来。
“这许家也真是狠,就这么放弃了昔日的贵妃娘娘。”枫叶咋舌。
云伶笑了笑,并不意外,许营便是如此,心狠手辣并不稀奇,饮了杯中热茶,站起了身,道:“走吧,要去看看我们的瑶妃娘娘了。”
绮梦殿处于宫中十分偏僻的地方,这里平日没什么人来,里头的宫人懒散无甚规矩,突然来了一个失宠妃子,她们也并不放在眼里。
许梦瑶到了这里受气都是轻的,殿内破败灰尘飞扬,她强忍着怒气住了一夜,等着父亲救她。
却没想到迎来的第一位客人,是她恨不能掐死的伶妃。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云伶,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