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让人很难以相信的结论，但这就是事实。
“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秦轩喃喃自语。
情不自禁的，他也闭上了眼睛，听着玄离长老口中的道音，脑海中一道道纹路不断地浮现而出，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清晰，渐渐地，秦轩仿佛能够感受到，自己能够理解他们的意思了。
在这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整个树林之内，都变得异样寂静，只有玄离长老口中的玄音越发的振聋发聩。
但忽然，那道音停了下来。
秦轩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脑海中不断演化的纹路，一下子停止了。
他感觉非常的不适，有种空落落的感觉，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玄离长老不知何时已经从树桩子上站了起来，茫然的抬头看天，呆呆地、傻傻的，不时还咧开嘴角，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这……”
秦轩抿了抿嘴唇，看着玄离长老此刻犹如痴呆幼童般的状态，忍不住有些困惑，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玄离长老可能是疯病发作了。
而大树下的那些动物们，同样也从那玄之又玄的状态中脱离开来，不过比起秦轩的强烈不适，这些动物们就要显得从容很多，显然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了，一个个的继续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不时叽叽喳喳的说上几句，似乎是在一边和同伴交流，一边等待玄离长老恢复正常。
秦轩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现身，免得玄离长老在发病的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他脚下一点，飘然了玄离长老的身旁。
“……”
对于秦轩的到来，玄离长老显得无动于衷，仍然傻乎乎的看着远处失神，不时转换目光的时候，还会发出一声声傻笑。
在这整个状态中，秦轩观察到，他是没有任何思维在里面的，这个时候的玄离长老，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他的意识、神念完全无法主导自己的身体，所以此刻才会这样傻乎乎的，完全交由身体本能去行动。
通常来讲，一个人如果出现了这样的状态，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意识已经被击垮了，在脑海中的‘自我’这个概念，也就是意识的本体，被消灭了。
意识被消灭，灵魂就将空无一物，躯壳内也会变得空无一物，变得纯粹由身体的本能来控制身体，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玄离长老的状态，就很符合秦轩所预设的那个情况，但唯一的区别和不同之处在于，玄离长老某些时刻，例如刚才和那些动物讲道的时候，他还是会保持有限的清醒的，如果他的意识被完全消灭，他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反复的。
“除非……”
秦轩猜测，喃喃自语道：“他的脑海中，意识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在有些时候，他的意识能够挣脱开来，而有些时候，意识无法挣脱，他就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宛若一具空无一物的躯壳一般。”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推想，那么那个压住了玄离长老意识的东西是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永恒石板。
玄离长老看懂了永恒石板，从中获取了大量的信息，那可能是一个人很难想像的信息容量，忽然涌进玄离长老的大脑之中，使他的意识无法承受这么多的信息，于是便反被永恒石板所害。
知识的确是好东西，真理也是好东西，但人的脑子是有容量的上限的，超过这个上限，人脑就会承受不住，意识也会承受不住，最终导致恶果。
不过，玄离长老毕竟也还是一位天才，自身的素质是非常过硬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意识崩溃，只是被大量的信息压住了思维，浑浑噩噩。
在秦轩这个陌生人出现的时候，围坐在四周的动物们，起初是有些慌张的，一些胆子比较小的动物，例如那两只兔子，甚至想要转身就跑，但是，当他们嗅到了从秦轩身上流露出了的气味后，动物们却都安静了下来。
它们和秦轩的身上，都拥有相同的气息，是属于永恒石板的气息，于是在经过最初的小小骚动之后，动物们各自安静了下来，又回归了原本的状态，仍然是一群动物在那里叽叽喳喳不断交流着。
不多时，痴呆望天的玄离长老，逐渐清醒了过来。
说是清醒，其实也不算。
在非混沌的状态之外，玄离长老的意识也仍然承受着巨大的压迫，使得他对于身体的掌控力极其微弱，只能勉强进行一些行为，例如走路、讲话等等，而这些简单的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很困难的。
“你……你……”
玄离长老看到了面前的秦轩，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嘴里吐出了一个音节，随后便是一些无法辨识的气音，看得出来，他已经相当久的时间里，没有和人类说过话了，以至于发音都十分的生疏。
秦轩两手向下按了按，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示意玄离长老不要紧张，他站在原地不动，慢缓缓的解释道：“玄离长老，我叫秦轩，是天道书院的新生，你放心，我来这里没有任何的恶意。”
为了照顾玄离长老的意识，秦轩特意将语速放的很慢，以确保玄离长老能够把他所说的每个字都听清楚。
在说完之后，秦轩又等待了一会儿，等待着玄离长老听到这些信息后做出反应，他知道对于一个意识被压迫的人来说，对任何事情做出回应，都是一个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完成的事情。
杂事处的那些人，应该也没什么耐心，和一个‘疯子’做这样费力的交流，如果他们愿意这样做的话，或许玄离长老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只能和动物们交流的地步。
“你……想……什么……”
玄离长老在经过漫长的沉默后，才缓缓的吐出了这几个字音，听起来非常艰难，他读起来想必却是更加艰难。
秦轩听懂了，知道玄离长老这是在询问他的目的，在沉默了一下之后，秦轩开口回答道：“我是为了永恒石板而来，我在藏书阁的第六层看到了它，我知道，你正在被它所困扰，我可以帮你。”
话音落下，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良久之后，玄离长老才又发出几个声音：“你能……怎么……做……”
在经过这短短几息时间的交流之后，玄离长老逐渐变得熟练了一些，声音也更加顺畅了一些，同时虽然很难察觉，但玄离长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是有一些起伏的，这证明他的心境并不平静。
“先让我来检查一下你的神魂状态。”
秦轩伸出了一只手，作势要放在玄离长老的眉心上，玄离长老虽然是一位领域境的高手，但如今却和一个废人也没多少区别，如果秦轩想的话，还是可以直接放在玄离长老身上的，但他为了不引起玄离长老的警惕和戒备，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就把自己的手停在玄离长老的面前，等待着玄离长老的回应。
“……好。”
只有一个简单的音节，玄离长老似乎感受到了秦轩的诚意，又或许，他只是无路可走，让秦轩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但总之，他同意了。
秦轩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后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指，按在了玄离长老的眉心，用心去感知了一番。
他的混沌之力，进入了玄离长老的眉心，直达天灵，进入识海，却是发现，玄离长老的识海之中空无一物，连少量的神魂之力都没有，意识的踪影更是全然不见，一点痕迹都没有。
秦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感知到这样的情况，其实也并不意外，因为玄离长老毕竟是书院的一位领域境的长老，当初他‘发疯’之初，书院内的众多高手，肯定是都看过玄离长老的状态的。
在那个时候，玄离长老都没有被治好，就代表了这个问题的难度非常大。
不过好在，秦轩的水平，要比书院的众多长老们，都高了那么一点，或许要比书院的最强者伯海院长也要高一点。
当然了，水平是水平，战斗力是战斗力，如果让现在的秦轩去和现在的伯海院长打一场的话，那还是另请高就吧。
“呼……”
秦轩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并没有放弃搜寻，他知道，如今玄离长老的神魂，一定是处于一个非常玄妙的状态之中，或许，只有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才能够找得到玄离长老的神魂所在。
于是，秦轩当即就做出了决定，他一只手按着玄离长老的眉心，另一只手却忽然握手成拳头，向着玄离长老的面部砸了过来。
这一拳，带着凶狠的杀气，气机凌乱而充满了威胁性，拳锋在玄离长老的瞳孔间出现，然后不断地放大，在没有人和防备的情况下，这样一拳打中头部要害，哪怕是领域境强者的肉身，也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这一刻的玄离长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和生存压力，意识本体的求生本能在一瞬间被潜力激发。
而一直监测着玄离长老状态的秦轩，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玄离长老那散乱游离的意识本体，抓住了玄离长老的神魂所在，一发入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