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温冉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霍南澈。
“之前……李晓给了我好几支去疤药，我查过，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当时我问她，她就说是朋友手上有，那个朋友——”
“是我让她给你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霍南澈也没打算再继续瞒下去。
温冉心下微震，却又好像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听到他承认，她竟松了口气。
“所以，你跟李晓一直都有联系。”温冉说。
霍南澈颔首，温冉抿了抿唇，“我之前中暑晕倒呢？也是你，对吗？”
她当时晕倒不记得很多事情，但总是隐隐感觉是霍南澈，那时候她总觉得房间里有熟悉的清冽木质香。
“是我。”
温冉扯了扯唇，霍南澈忽然伸手轻轻撩动她的碎发，声音温柔的就像是春日里的一缕清风。
“冉冉，回到我身边。”霍南澈说。
“……”
温冉沉默许久，最后还是侧头躲开他的手，霍南澈的手停滞在半空，最后收回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温冉眸色复杂，“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问的太多。
为什么让她回到他身边？继续当药吗？
为什么当初明明推开她的人是他，现在又要让她回到他身边？
为什么明明一直都在暗处帮她，却在见面的时候当做陌生人一样？
“我有非常严重的睡眠障碍。”霍南澈薄唇轻启，与温冉视线相对，“一般的安眠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作用，因为长期的缺少睡眠，我的神经也处于衰弱的情况下。”
“……多久了。”温冉从霍南澈的嘴里听到自己早就了解的事实，心里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五年。”五年前，从他从那个地方醒来后。
霍南澈将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安眠药也不是一开始就失效，只是后来身体对药效的免疫速度加快，对我就逐渐没什么效用。迟默是心理医生，虽然不是专治睡眠障碍的，但是他在制药方面有独特的天赋，剑走偏锋但也有效。”
“这五年，一直是他在研制新的安眠药。”
五年！
一般的安眠药在他这里就跟糖果一样……
霍南澈说的剑走偏锋，无非就是迟默自己也不确定新药的效果和后遗症，而霍南澈就是唯一的试验品。
温冉倒吸一口气，脸色略显苍白，下意识的攥紧了霍南澈的手。
霍南澈感觉到她指尖的微颤，怔了一下：“冉冉，如果不想听，我就不说了，我们休息好吗？”
“我要听。”她出奇的执拗。
“冉冉……”
“霍南澈，多可笑啊。”温冉垂眸，忽地轻笑出声：“我以为我了解你，跟你在一起短短几个月，认识几个月，我居然就天真到以为我对你已经很了解了，可现在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闻言，霍南澈眸光微黯，伸手想要将温冉揽进怀里。
但终究，他不敢惊动了温冉，只是哑声笑说：“冉冉，那些东西太脏了，你不需要去了解。”
温冉抿紧薄唇，染上一抹素白。
严重的睡眠障碍……
霍南澈到底经历什么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睡眠障碍，一个人缺觉到极限，是会死的。
死这个字在温冉的脑子里猝不及防蹦出来，让她心口狠狠一攥。
“霍南澈，我想了解你。”她说。
半晌的安静，霍南澈看着她清澈如泉的双眸，最后只能轻叹口气：“好。”
“五年里，迟默想过很多办法让我可以自然入睡，但每一次都失败了。迟默也基本上确定，如果再找不到让我可以好转的药或者帮我消除睡眠障碍的问题，我就剩下一年的时间。”
“……”温冉听到这句话，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霍南澈对上她的眼睛，“这个时候你出现了。”
“你出现在坞园的那天，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后来回到办公室其实睡了很久。再后来几次，我进了寒寒的房间，你也在，每一次在你身边，我就能自然入睡。”
温冉抿了抿唇，“迟默有说过这是为什么吗？”
“……”霍南澈眸光微顿，“没有。”
其实不然。
迟默有推测过霍南澈之所以在见到温冉后能够睡着，应该是跟那段日子有关，而且还是跟温冉有关，所以温冉的出现，触发了他大脑潜意识的开关。
温冉的出现，给了他一定的安定感。
只是，这些也还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温冉曾经到过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炼狱。
霍南澈看着温冉，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人，眉眼之间就算清澈，最后都会染上血腥。
但是她的冉冉没有，所以也不会是从那个炼狱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