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顾拉开窗帘朝着前方瞧了瞧,不禁偷偷笑了出来。
池胥也真是个傲娇的主儿,干嘛非不让她跟着?宁愿屁股受罪也不乐意跟她坐一辆。
长途漫漫,车内又无人聊天,自然是裹着毯子就倒下小憩了起来。
直到突然的“吁”停声,让她额头撞到了板子上,这才扶着头又坐了起来。
“怎么了?”因为疼痛,声音里不乏抱怨。
“前面的道就靠山了,主子让我过来瞧瞧。”陈集笑着朝小倌摆了摆手,让他另一辆马车上。
一扫方才的不悦,梁青顾垂眸偷笑了出来。
看来池胥心里还是在乎她的,前方的路是山路,因为乱世,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匪类极多,陈集又是这里唯一一个回武功的人,将他安排了过来,自然是想保证她的安全。
梁青顾偷着乐,掀开了门帘的一角,望着正在驾车的背影,小声问道:“夫君不是奉了君令赴任嘛,怎的都不些随身的侍从。这一路上若是出了些事儿,谁又担当的起。”
陈集半弓着腿,将头朝着她转了转:“青娘子有所不知,这跟不跟侍从,跟哪儿的侍从也都是有讲究的。主子是新官,他所管辖的地界只有茯茶郡,就算想要人保护,也只能安插茯茶郡的人。”
这茯茶郡远在三百里之外,自然也不可能让那边的人跟到平城来一路伺候。
“不过青娘子也别着急,去茯茶郡这一路,可都有大司马的熟人。”
梁青顾会意点了点头。
陈集是跟在池胥身边的多年的人,关于大司马和池胥的关系,他自然是拿捏的清的。
既然他都这么开口了,也就说明池伯弈早就安排好了人手保护池胥的安全。
看样子,池伯弈也是个傲娇的人!
心里担心着自己儿子的,可偏偏就是不说,还故意对池胥凶巴巴,明明有机会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故意将关系越闹越僵。
摊上这种脾气的爷俩儿,也有够池家人受的了。
这山路虽曲折,但也是相安无事,一路上还有陈集时不时的说两句解闷,也不算太过无趣。
只可惜好运不是永久的,刚离了山道,靠着偏郊农田走了一里,马车便骤然停了下来。
听的小倌的惨叫声,梁青顾晃了晃神,知道该来的躲不过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说不慌是假的,脸上虽是面无表情,但手脚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想要扯开门帘逃走,却又害怕迎面送来两个刀子。
马车边已经听不到陈集的声音,紧接着的便是刀剑碰撞的厮打声。
小倌再次的响起的惨叫声充斥这梁青顾的神经,让她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逃,尚有一线生机,留,必死无疑。
故不得车上的银两和细软,扯开门帘就跳了下去。
迎面冲来一身影,吓得她连连躲闪,却又立马攥住了手腕,朝着一旁的稻田中跑去。
“是我。”
池胥的声音急促又颤抖,显然,面对此事,他一个大男人也淡定不起来。
因为他也穿着黑色,方才一晃眼,梁青顾竟将他与那些黑衣人混为一谈。
她拼了命的跟池胥跑着,身后有人要追来,却又被陈集给拦了去。
“陈集!”梁青顾刚像转头,身子却被一股大力拉扯了过去。
身子歪倒的瞬间,正好一刀从她头顶划了过去。
好险,躲过一劫。
“你不要命了!”池胥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吓得还是气的,只知道他脸色阴沉,并不好看。
他虽训斥她,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梁青顾也赶紧扭过身子跟着他逃跑,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大致看去,黑衣人又六七个,而他们跑了,陈集就是一人,以一抵七,当真可以?
“可是陈集……”
池胥此时恨不得将她的头拧下来,这女人怎么就这般不知好歹!
他本可以自己跑路,却还特意转头拉着她一起跑。
可她倒好,自己还没脱离危险就想着别人。
“这还不用你操心。”他冷不丁的训斥,拉着她的手就朝着田间窜去。
这边除了一条小道就剩下旁边的水田。
皆是一览无遗的地界,想跑还真有些困难。
陈集虽尽力抵抗,但还是有一人挣脱了陈集的束缚朝他们二人追了过来。
两人皆不回武功,在道上跑就等于等死。
跳下水田借由旁边的土砍做遮掩,尚有一线生机。
梁青顾瑟缩在池胥的怀里,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提刀的黑衣人就在他们头上,此时想动也不敢动。
感受到怀中的瑟缩,池胥虽有些犹豫,却还是将手搭在了她的头顶,将她身子全都包裹在怀中,遮了个严严实实。
本是青天白日,梁青顾的视线突然变黑,身体竟渐渐感到安稳起来。
听着炽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竟觉得有些鼻头发酸,她将脸埋在池胥的胸口,手紧紧的攥着他胸前的衣服,这感觉是她最喜欢的,但此时却来不及贪恋。
黑衣人并没有放弃,反倒是小道上跳了下来,因为看不到他们二人藏在何处,黑衣人也不敢冒险行动。
池胥和梁青顾此时就在黑衣人的背后,只是旁边有一块土坎和杂草,这才看着隐蔽。
梁青顾的身体因为黑衣人的靠近而紧绷起来,池胥轻抚着她的头顶在她的耳边轻轻呼了句:“来了!”
什么来了?
梁青顾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一股巨大了力量给按到,而且还是以脸朝地的姿势。
这里可是水田。
他们躲得位置,膝盖以下全都没入了水里。
梁青顾被这么一按,不仅人趴在了水中,就连脸也差点按到了稀泥里。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本能的想要挣扎。
但双手双脚全被池胥禁锢住,并不能动弹。
只听见刺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得她闭紧了眼睛,就算透不过气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黑衣人听到了轻微的声音,便立刻转身提刀刺了过来。
但等他抽刀一看,却只见土坎边的杂草,并没有他们的声音。
黑衣人在此处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不敢停留,拔起腿就朝着更远的地方跑去。
见那人依旧没有再回头的心思,池胥这才松了手中的力度,两人从稀泥里将头给抬了起来。
只是他们忍不敢轻举妄动,这边除了竟有的土坎和杂草并没有任何掩饰,黑衣人虽跑远,但若是转身,也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若非他们真的消失,两人皆不能移动。
梁青顾连忙擦了擦鼻孔出的稀泥大口呼吸,真是还没被人杀死就差点被池胥给淹死。
一个大活人在水田里给淹死了,岂不是比被人追杀还要可笑?
她刚想转身瞪池胥一眼,却见他也是一脸黑泥的模样。
那泥土又脏又臭,平日里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儿此时却变成了一个黑泥鳅,引得梁青顾也不由偷笑了起来。
池胥送了一口气,冷瞥了她一眼。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真当她自己比她好?
还不是一副土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