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顾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从她面前经过的主君,还有周围的池胥和明椒听个清楚。再加之池家人本就习武,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全面。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骤变,梁青顾这才回过神连忙低下头去。
主君抬起的脚还未放下,便又扯了回来停在了梁青顾的面前,他慢慢的侧过脸庞,眉眼十分锋利。
“方才是你喊孤父亲?”
在东齐你认个干爹若是父母未同意已经是大不敬了,更何况她还是喊第一次相见的主君为父,这显然就是大逆不道。
方才她不过是一瞬间迷失在那相同的面庞中,但这里是东齐显然与她的生父不可能有任何联系。她迅速就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如今只能期望这主君真如同池胥形容的那般不会跟她一个小女子计较太多。
池家的人的脸色越来越黑,池伯弈更是连忙走上前,想要抢先一步将梁青顾带下去,可当侍卫们刚刚起身上前,主君却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行退下:“孤在问你话,抬起头来。”
梁青顾额头渗出微微的细汗,但如今与主君对干显然是不妥,只好乖乖抬起头来,还刻意重新整理的表情,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求这主君能够看在这张小脸的份上放她一马。
她刚抬起头的一刹那便看到,眼前的人瞳孔骤然放大,嘴也不自觉的张开。
一双带着沟壑的眉眼中顿时情绪陈杂,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你方才叫孤什么?”主君的声音有些微微颤动,眉心也跟着在发抖。
梁青顾不知他为何露出这般神情,但起码这神色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至少看上去并非要处罚她,所以她的语气也跟着大胆了起来。
“方才是民女无礼,因看到主君仁慈的模样想到了家父,所以才不小心喊了出来。还望主君宽恕。”
她再次将头低下,表现的要多陈恳有多陈恳,就连池伯弈看到这表情都好再说什么。
“青……青儿……”主君颤抖且些生涩的音调从头上响起。
当他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就跟沉寂了多年第一次开口一般。
明明是个魄力十足的男人,但此刻却显得格外哀伤,更似乎是有口难言。
众人也跟着惊诧了起来,池伯弈吓得连连退后了几步,直到闯到身后的明椒这才停下来。
“主君,你是说她是……”
主君似乎没有听到池伯弈说的话,反倒是一副温柔的眉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池胥的手慢慢握紧,眉心也跟着张弛反复。
方才主君喊她为“青儿”与她名字中的“青”发音相同,那是不是就说明梁青顾真和主君是父女?
这突然而来的情况让梁青顾都跟着一愣,眼下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她的想些,她不过是个异世界的插足者,嗔就算让她过来又怎么可能真的给她安排一个身份?
明明不是父女,却又长着一副十分相似的眉眼,这让她顿时无法接话。
“主君,门口风大,还是先进屋说吧。”
池若见所有人都僵持在门口,连忙打断僵局,让其他人的情绪都稍稍缓和了起来。
一到正厅内,房间便立刻暗了下来,但却也比门口温暖了许多。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主君坐在最上方,却是伸着头弓着腰问着。
梁青顾起身,平静了情绪这才慢慢答道:“民女梁青顾,见过主君。今年刚满十六。”
“梁,青,顾……”
主君将这三个字细细品味的念着,眸中的神色十分复杂,喜怒难辨:“你是哪里人。”
梁青顾重合在身前的双手互相捏紧,每次问道这地名她便头疼不已。
之前她为了诓骗池伯弈和那胡元姬说自己是东齐边界的农家人,可她偏偏连那一块儿叫什么都不清楚,这次主君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
她除了白州乾州和平城,其他的地名从未听过。
“民女东齐人,住在……”她的刻意放缓了语速。
“你连你住在何处都不知?”
主君眉心一簇,但又好似十分失望的松开:“东齐……也罢,既然孤与你父亲相似也算是缘分,你退下便是。”
池胥从大门到正厅虽从未说话,但眉眼却一直在观察这主君的一眼一行,此时的表情变动更是被他尽入眼底,还未等梁青顾回座坐下,他便立刻起身拱手而道:“主君,青顾在下的发妻,之前因顾忌……顾忌大司马多言所以才对外宣称是东齐人,其实青顾来自西越白州。”
“胡闹!你修要在主君面前狂言!”
池伯弈连忙起身训斥池胥,更是指着他的鼻子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你可知你这一句信口开河可能要了我们整个池家的命!”
他虽排斥梁青顾,但如今已成定局,就算这东齐人的身份是假的也必须一辈子假下去,怎能在主君面前说她是西越人,这不是故意给他池家按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池胥浑然不顾自己的父亲的愤怒,反而是纹丝不动的看着主君等他发话。
果不其然,主君的身体重重的在椅子上做下,眼神涣散好似掏空了气力。
“西越人,池胥你可知道你说这句话的严重性?”主君皱眉眼神恢复厉色,却并不凶狠:“虽说孤知道你与你父亲不合,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池家的六子,作为池家人为何敢这般轻易的说出她是西越人。”
梁青顾方才也纳闷,但看到主君的表情变化时她也便知道,池胥这句话说对了。
“主君乃东齐之褔,我就算有心要给青顾捏造身份,但面对主君时也不敢隐瞒。”他嘴角勾起说的胸有成竹:“再者,池家的忠心天地可鉴,主君心里也明白。而且就算我不说,主君想必也会派人去查,若等到那时再揭露身份岂不是更容易让主君怀疑池家?”
“你倒是聪明!”主君轻笑,却带着几分无奈。“孤知道你在各国的名望都极高,也罢,这事便不必怪罪。只是……”他又侧眸看了看青顾:“青顾你过来,你可愿告诉孤你的父母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