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栖吾国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欢喜的氛围中。
虽然这朝廷的徭役、赋税连年都在增长，但是百姓的日子总归还没有到过不下去的田地。所以，这年自然是要热热闹闹地过起来，说不得明年的日子就会是好过起来了。就连夏城这等边关苦寒之地的街市上也是处处张灯结彩，准备喜迎新年。
这日，沈端和正和两位兄长在一处练习刀法，切磋武艺，却是远远听到了一声长啸。三人抬头一看，正见一只猎鹰在他们三人的头顶盘旋。沈临收刀入鞘，将刀鞘一横，那猎鹰便是颇通人性地落在了刀鞘上。沈沛和沈端和也是收起了手中的长刀，凑了过去。
“这不是父亲的疾风吗？怎么在这个时候飞过来了？”沈沛看着正站在自己长兄刀鞘上的猎鹰，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父虽然时常也会用猎鹰来唤他们这三个不着家的孩子回去，但那都是他们三个小时候的事情了。况且，现在的天色可还早着呢，远没到是要回家的时候。
沈临和沈端和也是颇感意外，毕竟沈父上次用这种方法来找他们的时候，沈端和好像才五岁，那真的是已经距离现在很久远的事情了。
“先回去再说。”沈临说着，手臂一抖，疾风立刻会意起飞，往前方带路去了。
沈端和兄妹三人一路骑马追在疾风的身后，直奔军营而去。到了军营门口，疾风自知自己是任务完成了，立刻一个疾冲，不知道又是飞到哪里去了。沈端和兄妹三人到的时候，正赶上一队队的士兵正在搬运军资，三人只是匆匆瞄了一眼，便是不约而同的勒马停下。
正巧一个士兵从他们的马前经过，沈临立刻是开口将人喊住，问道：“这批军资你们已经是搬了多少了？”
“少将军，这才刚开始呢。”
沈临嘴角的线条在听到士兵的回答后，一下子绷得紧紧的。但他还是用与平常无异的语气对那个士兵说道：“嗯，你去吧。”
在那个士兵跑远之后，沈临的面色才暮得沉了下来。这批军资的数量太少了，少的简直是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沈沛和沈端和一左一右驱马上前，拍了拍沈临的肩膀。
“大哥，这些未必就是全部的军资。”沈端和宽慰道，“我们先去见父亲，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大哥。平安说的有道理。”沈沛也是附和道。
沈端和兄妹三人见到沈父时，沈父正在营帐中，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在沙盘上推演着什么。
“父亲。”沈端和兄妹三人躬身行礼道。
沈父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这才是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放下，问道：“你们来的时候看到那些军资了吗？”
见沈端和他们点了点头，沈父又是说道：“这就是明年夏城全部的军资了。”
沈父的话让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心猛然间是坠了一块沉甸甸的铅块，难受得几乎是要炸开了。
沈沛最先沉不住气地说道：“父亲，怎么会这样？朝廷拨给夏城往年的军资就已经是紧巴巴的了，现在的这批军资甚至是不到往年的三成。就这么点的东西，要是突发了战事，叫我们拿什么来守城？”
说完这话，沈沛的双眼已经是变得赤红。方才他能出言安慰自己的长兄，不过是觉得这事情未必就是走上了绝路。可如今，他的父亲却是亲口告诉他，绝路已经是被他踏在脚下。沈沛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夏城竟然是被自己的君主给抛弃了。
就在此时，沈端和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艰涩地问道：“父亲，是因为我帮了襄王妃，所以这是陛下给沈家的惩罚。”
沈端和清楚地记得，在前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像是今天这样大幅度削减军资的事情。而今生和前世相比，最大的变数也就只有襄王府了，不管怎么想着问题都是出在了她的身上。
沈端和紧咬着嘴唇，嘴里已经是开始泛出了阵阵的血腥味，她应该再小心一些的。若不是她太过异想天开，仗着自己是重活了一世，贸然将沈家给扯了进来，沈家又怎么会遭此大劫？没有足够的军资，沈家军拿什么去抵御外敌。
沈端和越想越是痛恨自己的轻举妄动，口中的血腥味越发是变得浓厚了起来。
沈端和的话一出口，帐中的气氛骤然是变得凝滞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明白，沈端和说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却是没有人会去怨她。若是真的是拿襄王府的事情说事，那沈家每个人的身上都应该是背负着责任，因为当初的事情他们都是参与过的。
“不是因为平安。”沈父开口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国库空虚，陛下以夏城已经三年未有战事为由，将军资减半。然后，再经过层层盘剥，送到夏城的也就只剩下这些了。所以这件事和平安没有关系。”
沈父说出的理由，正是鲁启宸给出的借口。像是这样的话，大概也就是只能是用来骗骗三岁的稚子。不论是沈端和还是沈临和沈沛，都没有一个人是相信沈父说的这话。
眼见自己的孩子们都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沈父心中有些无奈，在轻咳了一声之后，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军资的事情现在已是定局，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陛下的决定，剩下的部分便是只有我们自己想办法去补齐了。而且军资不足的事情，半个字都不能传出去，不然城中百姓慌乱，北燕定会是趁虚而入。”
“是，父亲。”沈端和三人齐声应道。
就靠这么一点的军资，想要抵抗住北燕的大军无异于是在痴心妄想。所以沈家只能是在北燕察觉到这件事情之前，尽可能地多筹备军资，同时默默祈祷北燕明年没有攻打夏城的打算。夏城决不能失守，否则北燕将会长驱直入，杀进邺城。
“父亲，若是北燕的大军真的是兵临城下了呢？”沈临问道。
“那便只有死战到底了。”沈父平静地说道。沈家人已经是有太多太多的人死在了夏城，死战对于沈家而言，从来都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这段时间，你们三个去负责尽可能多的筹集军粮和铁器，以备不时之需。老大，你带着老二和平安去做这件事情，也算是带着你的弟弟妹妹长长见识。”
“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