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庄周梦蝶
逍遥乐2020-06-02 15:072,192

  这个小屋中已经是有二十年没有人住过了,自然也不会是有什么照明之物。李啸叶连忙是趁着天色将暗未暗之时,将墙上那副少女扑蝶图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卷好,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夜里,李啸叶就抱着这幅画,蜷缩在墙角入睡。或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李啸叶在这天晚上难得地梦到了,一个几乎是让他永远都不愿意醒过来的梦。

  在梦中,李啸叶看到了自己年幼时的母亲和年轻时的外祖父、外祖母,李啸叶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日日的快乐度日,一年年的长大,从婴孩到少女,每一天都好像是泡在了甜水中,那样的快乐、幸福。

  最开始的梦中,没有李啸叶,有的只是他外祖父一家三口,但即便是这样李啸叶也觉得自己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他的母亲是快乐的。不过令李啸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他也是在这个梦境中出现了。

  梦中突然有一天,他的母亲将身上的打扮从少女换做了妇人,怀中抱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皱巴巴的婴儿。尽管没有任何人告诉李啸叶,这个孩子是谁,但李啸叶却是在冥冥之中认定这个婴儿就是他自己。

  就在李啸叶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婴儿突然开始哭闹了起来。李啸叶看着自己的母亲手忙脚乱地哄了很久,“平安乖啊,不哭了,不哭了,娘在呢。”

  在听到那一声平安之后,李啸叶觉得自己应该是落泪了。当年他和母亲在李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主母是个善妒之人,容不下任何一个庶出的子女,一直视他的存在为自己眼中钉,肉中刺,对他的母亲更是会时常刁难。而他的生父,那样的男人不提也罢。

  就在这样一方的苛待,另一方的无视之下,李啸叶小的时候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名字,整个李家只有他的母亲会一遍遍用轻柔的嗓音唤着他的乳名,平安。

  在李家夭折的、没能出世的孩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这个看似简单的乳名,其实包含着一个母亲对着自己孩子的全部期望,平安长大就好。

  梦里的时间走的飞快,李啸叶在一旁看着小小的婴孩渐渐长成了一个活泼的孩子,天天黏在自己母亲的身边嬉闹。一切仿佛是过去的时光重现一般,只不过当年在七星谷中玩耍的是小女孩,现在却是变成了一个小男孩。

  李啸叶的梦在此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后续。

  从梦中醒过来的李啸叶,眼中还带着几分的茫然。这个梦境太过真实了,李啸叶觉得自己就像是庄周梦蝶一般,不知道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李啸叶不禁是想到,自己母亲那年如果没有死在冰湖中,而是带着他回了这七星谷,那梦中的一切是不是都会成为真的?

  半晌过去,李啸叶捏着手中的画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母亲,你要是还在,那该多好。”

  眼看天边已经是有了几分要泛白的意思,李啸叶顾不得去整理自己心中那些纷杂的念头,沈端和还在那个山洞中,等着他回去,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出七星谷。

  李啸叶抱着怀中的那副少女扑蝶图,走出了画室。

  北燕大军的军营中。

  燕恒易这日又是在向着七星谷的方向眺望,明明从北燕的军营中根本就看不到七星谷,但燕恒易却就喜欢在这里站着,一副是要把自己当做望夫石的样子。

  燕恒易这几日反常的举动,已经是惹得北燕大军中的大小将领议论纷纷了,一时间什么样的说法都有。其中听起来最像是一回事的,竟然是在说燕恒易害了相思病,而让燕恒易得了相思病的姑娘,就住在燕恒易每日眺望的那个方向。

  初七一直混迹在这些大小将领中,然后每日将这军营中传出来的新的传言说给燕恒易听。初七一边听着那些大小将领们一个个像是长舌妇一般传着瞎话,一边不由得是在心里想到,你们要是知道殿下每日听到你们说的这些话时,都是要笑岔了气,恐怕是能当场吓得晕了过去吧。

  初七甚至是觉得,最开始自家殿下时不时会看上几眼七星谷的方向,是真的因为心中记着沈家姑娘的事情。至于现在嘛,大概更多的是想要听听这军中还能传出什么样好玩的话来。

  “初七,沈端和还没有回来吗?”初七一到燕恒易的身边,就被燕恒易察觉了。

  “沈家小姐如今尚未回来。”初七低声说道,“殿下,近来朝中对您的做法颇有微词。”

  燕恒易被初七的后一句话,一下子就提起了兴致,原本还有几分懒散的神情陡然消,兴致勃勃地说道:“来,和我说说看,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

  初七开始向着燕恒易一五一十地说起,近来北燕朝中的事情,“朝中大臣上书参您主要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是关于您想要同沈家联姻的事情,第二件事则是说您这是在拖延战机。”

  燕恒易在听到初七说的这些话时,面上没有露出半分的意外之色,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在他的预想之中一般。

  “说说看,他们说了些什么?”燕恒易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犹是带着几分的笑意。

  “关于沈家小姐的事情,朝中有一部分大臣认为,殿下您这么做和卖身无甚区别,说我堂堂北燕的储君怎么能和那些卖笑的女子一般,靠出卖自己的身体为北燕换取胜利。靠这样的方式,有辱我北燕的颜面。”

  “至于您近日一直未曾攻城的事,朝中也大臣上书称,您是被沈家人的那次夜袭给下破了胆了,现在正在请求陛下更换主帅。”初七低声说道。

  燕恒易面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冷淡,他冷笑了一声,“初七,你说怎么我每次出征的时候,都会有人喜欢在朝中上蹿下跳呢?孤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那是孤的事,孤想要怎么打仗,那也是孤的事。什么时候孤也是这些人能说嘴的对象了。”

  “初七,把这些事情都给记下来,等孤回去之后,要亲耳听那些大臣们把自己上的折子,念给孤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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