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连滚带爬地走到北燕军营中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被他一身狼狈的样子给吓了一跳。何意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惨了,满身血污,手指残缺不说,脸上还带着一道清晰无比的鞭痕,直接是将何意的整张脸从中间处一分为二,看起来既是可怜又是可笑。
燕恒易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何意残缺的手指上扫过,什么都没有说。
且不说燕恒易的态度究竟是有多么的冷淡,但何意在见到燕恒易的那一瞬间,泪水却是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殿下,末将终于是回来了!”何意甚是激动地对着燕恒易喊道,却不知这个举动让他那张本就狰狞的脸变得更加扭曲了几分,宛若人间厉鬼。喊完这句话后,何意踉跄了几下,便一头栽在了燕恒易的身前,两眼一翻,立时就不省人事了。
燕恒易低头看了一眼扑在自己脚下的何意,微微挑了下眉,侧头说道:“初七,找人送到军医那里,好好医治。”“好好医治”这四个字被燕恒易咬得极重,像是别有用意。
“还有他要是醒了,就直接抬到孤那里去,孤有话要问他。”
说完,燕恒易转身离开,留下初七对着燕恒易的背影低头行礼,说道:“是,殿下。”
眼看燕恒易已经走远,初七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着的何意,眼中不禁是带上了一点同情之色。
‘啧,何苦回来呢?还不如是死在夏城里,还能落着点好名声。这个何意是真当殿下年少不知事吗?’
初七在心中暗自咂舌,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对着身边的士兵命令道:“去,把他抬去军医那里。记得把殿下的话和军医说上一遍,他们自然会知道该如何医治。”说完,初七也迅速离开,只余下两个士兵哼哧哼哧地将何意给抬走了。
初七回到燕恒易的营帐时,燕恒易正盯着眼前的沙盘思索着什么。在昏黄的烛光下,燕恒易的刚毅的面庞似乎是被烛光染上了几分的柔和。所有的锋芒、尖锐都在此刻收敛了起来,这是燕恒易难得会露出来的模样。
在听到初七的脚步声后,燕恒易微微抬眼问道:“办好了?”
“是,殿下。何意已经是被送到了军医那里。”
初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是继续说道:“只是我在何意的脖颈处看到了血色丝线,他应该是中了花落,且是有段时间了,救不回来了。或许这就是沈家人将他送回来的原因。中了花落而身死的人,死前会异常痛苦,死相也会变得狰狞难看。沈家人大概就是想用何意身上的毒来警告我们。”
燕恒易安静地听完了初七的话后,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说错了,何意回来,不过是因为沈端和想要告诉我,她已经是平安从七星谷走了出来,甚至还拿到了落英,救了她二哥的命。不然现在何意应该是被沈端和给挂在城楼上,或是千刀万剐了才对。”
燕恒易嘴角带着一丝笑容,但却是笑得颇为凉薄,“沈端和应该还有什么话是想要借何意的嘴说给我听。”
“最重要的一点,何意一定是在沈端和的面前说了什么他不该说的话,才会让沈端和放心让他回来。因为沈端和看出了,何意他对我,对北燕不够忠诚,所以无论她要何意做什么,何意为了回来,都会照做。”
“就算最后何意阳奉阴违,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我也一定会逼问他,问他为什么能回来。如此一来,何意为了自保,只能是说出沈端和让他说的那番话。不然他就会被我当做细作来处理了。”
“这个沈端和啊,真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女孩。我记得我在十四岁的时候,脑子里可没有她那么些的勾勾绕绕。”说完,燕恒易又是极为开心的笑了一下,“果然我是喜欢聪明人的。”
“行了,你去看着点何意的情况,别出什么乱子了。我还是很想知道沈端和到底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次日晌午,何意刚一清醒过来,就直接被初七扛到了燕恒易的帐内。见到燕恒易后,初七一甩手便将何意摔在了地上,在对着燕恒易行了一礼后,便主动地退了出去。
何意眼神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想要给燕恒易行礼,却是被燕恒易打断了,“不用行礼了,直接跪着说吧,沈端和为什么会让你回来。”
何意之前真的是有将沈端和的话给隐下来的打算,但是此刻直面着燕恒易,何意只觉得自己身上在不断的冒出冷汗,整个人都是在打着哆嗦,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之前想好的那些借口和托词。
最终,何意是一边颤抖着,一边磕磕巴巴地将沈端和交代给他的话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何意才觉得自己是身上一轻,之前的那股压力骤然消失了。
“还请殿下看在末将曾射杀一个沈家人的份上,能让末将的尸首归于故乡,落叶归根。”何意看燕恒易面上未曾露出丝毫的不悦之色,连忙是借着这次的机会,将自己最后的心愿也是说了出来。
“那要不要孤再在你的故乡,给你建一座祠堂,也好让你的同乡,好好瞻仰一下你这个为北燕而死的大英雄啊。”燕恒易顺着何意的话说了下去,然而说这话的语气却不是那么友好。
何意初听到燕恒易的话时,原本还在暗自窃喜,可随后便察觉出不对来。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燕恒易,却是看到燕恒易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立刻是吓得连跪都跪不稳了。
燕恒易轻笑了一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何意明知故问道:“这是怎么了啊?原来,你也是清楚,你自己不配让孤这样做啊。”
说完,燕恒易走到了何意的面前,一脚踏在了何意的肩上,俯下身子说道:“沈家人可是一个都没死,好好的活着呢?何意,你说你算是哪个牌面上的大英雄呢?”
燕恒易脚下发力,将何意踢倒在地。
“初七!”燕恒易喊道。初七立刻就是从外面走了进来。
“拖出去,严加看管,别让他那么快就死了,还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