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吾国的皇宫此刻正是一片热闹非凡之景，虽是还有几日才到除夕佳节，但这宫中宛若流水办的宴席已经是摆了整整三天了。宫宴上珍馐佳肴、琼浆玉酿、靡靡丝竹声，还有那身段柔软的舞姬，都让人觉得自己恍然是入了人间仙境，再也不愿离开。
每日的宴饮作乐从晌午一直持续到子时才会结束。这日宴会结束时，鲁启宸已经是喝得眼神迷离，由着李长景将他扶到了寝殿。鲁启宸的神志已然是有些不清楚了，但是他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手拉住李长景的衣袖不放。
“长景，长景啊。”鲁启宸醉眼惺忪地看向李长景说道，“朕突然是想起来，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和朕说，有夏城的军报送过来了。”
李长景一边小心地为鲁启宸褪去鞋袜，一边低声说道，“是啊，陛下，奴才是说过。”
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鲁启宸的心情似乎是一下子就变得糟糕了起来，他伸手用力地锤了几下软塌，恼怒地说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眼看都是要过年了，这么好的日子就知道来告诉朕，这些丧气的事情！这群不长眼色的废物！”
鲁启宸独自坐在榻上，口中骂骂咧咧了好久，这才是渐渐安静了下来。看样子已经酒气彻底是上头，要睡了。李长景这个时候也已经为鲁启宸脱去了外衣、鞋袜，替他换上了寝衣，慢慢地扶着他躺了下来。
看着鲁启宸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李长景这才是放轻了脚步，缓缓退出了寝殿。次日一早，鲁启宸难得的是起了一个大早，虽然神情依旧是有些恹恹的，但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李长景在一旁候着，正巧是看见鲁启宸有些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连忙上前轻声问道：“陛下可是头疼，奴才已经是备下了醒酒汤，陛下喝了就会好些了。”李长景说完这话后，立刻就是有个小太监捧着一碗醒酒汤上前来了。
鲁启宸看着那小太监手中的汤碗突然是面露冷色，上前一脚将小太监踢倒在地，一整碗的醒酒汤，在小太监摔倒的同时一并泼洒了下来，几乎全部都是浇到了小太监的身上。
小太监此时根本是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是跪在了地上一下接着一下，用力地磕起了头。宫殿内的所有宫女和太监都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不敢发出半点的声响，就怕鲁启宸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是烧到他们自己的身上。
一时间，整个寝殿之内是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那个小太监一下又一下的磕头声。
眼见那个小太监已经是将自己脑袋都给磕破了，鲜血流了满脸，李长景这才是站出来对着鲁启宸笑着说道：“陛下，这狗东西不长眼睛，伺候不好您，那您怎么罚他都是应该的。但是可千万是别气着了自己的身子了。”
鲁启宸闻言，这才是看向李长景，说道：“长景，你这是在为他求情吗？”鲁启宸已经是将不悦挂在了自己的脸上，声音中都是带着怒意。
满殿跪着的宫人在听到鲁启宸的话后，不由得是将自己的脑袋低得更低了一些，就差是将呼吸都屏住了。
李长景却好像没有看到鲁启宸这般动怒的样子，依旧是笑眯眯地说道：“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奴才是陛下的人，做的每一件事自然都是为了陛下着想的。这临近年关，见血可不是一个吉利的事情啊。为了这么一个奴才的血污了您的运道，那可是不值得。”
鲁启宸听了这话之后，面色稍缓，对着那个小太监说道：“滚！”
整座宫殿的宫女和太监在听到鲁启宸的这声怒吼之后，只觉得是心肝一颤，随即又是长舒了一口气，他们这条小命可算是保住了啊，立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无声地退出了宫殿。
一直是等到宫殿内只剩下了李长景和鲁启宸两个人的时候，鲁启宸这才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是随着这口气变得佝偻了起来。
“长景啊，你说朕该怎么办？”鲁启宸的话语中充斥着迷茫。
李长景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了鲁启宸的身边，手法轻柔地为他按起了头上的穴位。
“朕昨夜做了个梦，梦见朕的江山没了，梦见这天下人都在骂朕是一个昏君。就连朕的父皇也是摇着头说，朕不配为皇帝，愧对祖宗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鲁启宸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
“陛下，梦都是反的。”李长景轻声说道。
“呵。”鲁启宸轻笑了一声，“长景，你也不用安慰朕，朕做了什么事情，朕自己知道。或许就连老天都是看不惯朕了，这才让朕一削减夏城的军资，夏城就是起了战事了。”
鲁启宸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等到这年一过完，还不知道那些大臣们是要为了这件事情闹成什么样子呢？到时候，肯定是要闹哄哄地吵成一团，然后明里暗里地说朕的不是。”
李长景默然，良久之后，才是小心地试探道：“那陛下要不要给沈家一些援助？”
“不给。”鲁启宸干脆地说道，“夏城沈家能守住，那就守住，要是守不住了，沈家也得是先没了才行。等到沈家没了，朕会立刻派人出兵，将北燕大军击退，守卫我栖吾的国土。栖吾的国土是朕的，自然是不会让北燕的那群人得去一分。”
“这天下都是朕的天下，天下人都是朕的子民。朕也不是说，就真的是想要沈家人死，想要夏城的百姓去死。朕想沈家人打胜仗，但是又不想让他们一直赢下去。因为沈家人……”余下的话，鲁启宸没有说完，他转头看向李长景，缓缓地问道，“长景，你明白朕吗？”
李长景对上鲁启宸难得是有些脆弱的目光，慢慢地点了下头，“奴才明白。”
“这天下只要还有一人是能明白朕的心思，朕就没有做错！”鲁启宸眼中脆弱渐渐被坚定所代替，“夏城的事情盯得紧些，北燕大军一旦破城，立刻就派大军驰援夏城。”
“是，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