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端和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李啸叶，说道：“这几日，我一直是偷偷跟踪季司龄，这人的日子都是过得挺有规律的。每日除了大理寺之外，唯一会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城西的一个小院子了。”
“小院子里养着一个妇人，还有两个孩子，都不大。大的男孩可能有六七岁，小的女孩应该只有四五岁。看样子应该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沈端和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动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点小事也算不得是什么错处，最多也就找个御史弹劾一下，然后罚奉几月。想要通过这个就将他从朝堂上赶走，那几乎是在痴人说梦了。”说到这里，沈端和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这才接着说道：“不过你也可以找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他的妻子。说不定是能去那里大闹一顿呢。”
沈端和的语气中带上了细微的幸灾乐祸，好像是对于那样的场景有几分期待。
李啸叶的眼中闪过一丝包容，继而继续问道：“那他手上现在处理的案子呢？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沈端和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到现在为止，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符合我朝律法的。这中间既是没有徇私枉法，也没有公报私仇，十分公正，根本挑不出一丝错处来。也没有看到他有和其他人有什么多余的接触。”
“如果不是关于季司龄的消息是楚河让寒戒带过来的，我都快要以为自己是被什么人耍了。”沈端和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嘲。
李啸叶看着沈端和信封，撑着下巴低声说道：“说不定，时候就要到了。”
李啸叶这句话说的声音太轻了，轻到甚至就连沈端和都有些听不清，“你说什么？”
“我说，时候应该快要到了。”李啸叶将自己的话又是重复了一遍，“今天陈思齐和我说，他是因为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所以才决心一生不入官场。那么换个说法的话，就是不入官场，便一辈子都不会再接触到和当年事情相关的人或事物。”
听到李啸叶这说的时候，沈端和也像是受到了启发一样，眸中闪过了一丝亮光。
“这也就是说，那件事情虽然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理所当然是要闭口不言的。但实际上，这个条件是对陈思齐约束性最低的。”
在沈端和的注视下，李啸叶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不论陈思齐究竟是想说，还是不想说。季司龄和其他那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人，都不会相信他。因为他不在官场上。所以很快，也就要有异变发生了。”
次日，一身粉色衣裙的沈端和站在了城西小院的院门口。沈端和已经许久不曾做过这样小女儿般的打扮了，这样的一身衣裙穿在她的身上，既是让她觉得有些新鲜，又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现在这样打扮的她，就像是一个和她有着相同样貌、相同姓名，却是有着不同人生的女儿家出现了一样。一种莫名的抽离感出现在了沈端和的心中，沈端和笑了笑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素白的双手轻轻叩响木门，不多时，一个年老的阿婆将院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在看到门外站的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年老的阿婆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吗？”年老的阿婆开口问道。
“阿婆，我走累了，来讨一口水喝。”沈端和笑着说道。
阿婆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沈端和身上的衣料，这一身衣裙的价钱可不便宜，至少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家中能用得起的。可若是说，沈端和是哪家高门大户中的小姐的话，又是有些不像。毕竟那些在闺阁中教养着的小姐们，怎么是会独身一人出来，还管旁人讨水呢？
沈端和见阿婆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之后，眼中的怀疑之色越发得深了之后，这才开口装作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阿婆，我好不容易出了一次家门，刚是把身后的丫鬟们都是甩掉了。我都跑了一路了，您就让我进去喝一口水吧。如今青天白日的，我又是一个女子，能是有什么坏心呢？”
阿婆想了想后，也是觉得沈端和这话说的是有道理，便将门敞开，让人进来了。
“这位小姐啊，阿婆不是多管闲事，只是想要和您说。您不是坏人这是肯定的，但是这邺城中却是真的有坏人啊。您一个小姐，身体金贵，还是别到处乱跑的好。”阿婆走在沈端和的身前，用着苍老的声音慢慢说道。
“您身边的丫鬟们现在肯定是急坏了。等您喝完水后，阿婆和您一起出去，等接您的丫鬟们来了，阿婆再走。不然阿婆不放心啊。”
沈端和对着阿婆轻轻一笑，柔声说道：“阿婆，您可真是一个好人。”
“好了，小姐您就先坐到这里吧。阿婆去给你拿碗茶来。”阿婆在院子里给沈端和擦出了一个干净的石凳后，便向着里屋走去了。
沈端和看了看这个不大的院子，很快就是在院子的一角发现了一个正向着她这边看，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沈端和心知这大约就是那个季司龄外室生得女儿了，遂是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对着那个小女孩招了招手。小女孩左右看了看后，确认了沈端和是对她招手后，立刻是开心地跑了过来，女孩这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就像是一个小兔子一样。
“姐姐，你好漂亮啊，衣服也好漂亮。”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有些羡慕地想要伸手去摸一摸沈端和袖子上的花纹。
沈端和大方地将手递了过去，“喜欢吗？这是芍药，一种很好看的花。”
小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喜欢，池瑶喜欢。”
“原来你是叫池瑶啊。你是这个家里的女儿吗？”沈端和继续问道。
“是啊。我还有一个哥哥，只是哥哥去读书了。父亲说，只要哥哥把书读好了，我们一家人才能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