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端和的话一说口，沈家父子三人一起是皱起了眉头，他们委实是想不明白，他们沈家的女儿怎么会对鲁启宸这个人有什么执念。
最终还是沈沛最先心直口快地问道：“平安，是在邺城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吗？”
沈沛说话的时候，神情中带着一股小心。毕竟他们几人早就知道了，沈端和在邺城过的并不是很好。无端引来的非议，还有处处的监视，暗处的提防，这都足以让沈端和每一日都过得如履薄冰。
沈端和看着自己二哥担心的模样，忍不住愣了下，这才是解释道：“其实也是和在邺城遇到的一些见闻有关系吧。”
沈端和一边思量着，一边说道：“在去邺城之前，我一直以为朝廷对沈家这么多年的苛待，是因为鲁启宸想要将所有的权利都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没有想到，沈家却是不能随着他的心意做下那些丑事，自己将把柄递到他的手中，所以他才是生起了要将沈家除掉的心思。”
沈端和现在说的这些话一直都是沈家人这么认为的。帝王疑心太重，将忠良之臣逼得不得不反。恐怕不单单是沈家人认为情况是这样的，就连不甚清楚事情内幕的外人也是会这样想。但是沈端和余下的话，却是将这个已经被默认成真相的结论打破了。
“但是，到了邺城之后，我却渐渐觉得不是这样了。”沈端和慢慢说道，“鲁启宸的确是讨厌大权旁落，但是他似乎对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利并不感兴趣。若是将朝堂或者是天下比作一盘棋的话，那鲁启宸绝对不是一个棋手，而是一个观棋人。”
“观棋人？”沈父忍不住重复道。
沈端和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一个观棋的人。他在享受着这棋盘上的乐趣，只有偶尔的时候回插言上一两句，再多的便就没有了。”
“曾经朝堂上的大臣多是李家和文家的人，我和李啸叶便是抓住了这样的一个机会，在鲁启宸几乎是默许的情况下，给朝堂上又塞上了一些人。我和李啸叶都曾是以为这些人会是成为鲁启宸的心腹，再不济也是会受到鲁启宸的重视，但实际上却不过只是寥寥几个得了垂青罢了。”
“从宫中的诸事，到我离开邺城，还有追宁长公主离开邺城，这其中有太多的事情是可以做了。若是鲁启宸他真的是在意沈家是不是会反，在意我这个质子到底能不能被他握在手掌心里，那在这其中他可以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是他提前叫人将沈府围住，我都不会是这么轻松地从邺城出来。”
“这些都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等到一切的最后，我想亲口去问问鲁启宸，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
这些话都是沈端和潜藏在自己心中堆积已久的问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端和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心中所想的鲁启宸和她今生所真正认识的鲁启宸仿佛是两个人。
果然，在听完沈端和的这么一番话后，营帐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直到半晌之后，这份沉默才被沈临开口打破了，“鲁启宸没有理由会放任沈家推翻他。”
这一点沈端和也是认同的，毕竟前世在宫宴上，鲁启宸可是鸠杀了她全部的家人。此举若不是为了防止沈家造反的话，恐怕也没有其他的意义了。
沈临继续说道：“况且，不论是棋手也好，还是观棋人也罢。这江山都是他鲁启宸的，他没有成为一个明君，也没有成为一个贤君，甚至连一个平庸的君王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无数的百姓因为他而困苦不堪，无法生活。只要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是啊，只要知道这些便就已经足够了。因为这就是证明沈家现在做的事情没有错的理由。
沈端和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嗯，我知道沈家没有做错事情。”是的，就算是没有沈家，那也会是有人日后的北燕，总之，这片土地的主人总是会换一个人来做的。就像是前世她算计好的那般一样。
三月后，沈家的大军终于是来到离邺城最近的一座城池，禹城。在这里，沈家正式同这个王朝的统治者交战了。
滚石，圆木，热油，箭雨，一样都不缺的出现在了禹城这里。显然，这是一场早已准备好的战争。在连续三日攻城无果之后，沈沛突然是低声说道：“原来攻城真的是一件这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沈端和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的二哥，攻城不易，这个可是兵家常识啊。正当此时，沈端和突然想了起来，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沈家一直都是在固守着夏城，做的也尽是守城的事情。而这一路来，也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战役。所以攻城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而言，还真的是陌生得很啊。
站在沈端和身边的沈临也是跟着点了点头，“我们的确是甚少做这样的事情。”
沈临虽然是想到了攻城定然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如今这难度也是超过了他的预料。
毕竟，禹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是成为守卫邺城最后一道防线的，这里该有的地势之利，禹城可是一样都不少都占了去。就连前世的沈端和都没有少在这里吃苦头，当时的她也是在这里久攻不下，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是将城池围困住，最后死死守了大半年的时间，逼得禹城不得不投降。
想起前世的事情，沈端和跟随自己两位兄长们的步伐突然是顿了一下。
沈沛转头问道：“平安，怎么了？”
“啊，没有什么。”沈端和连忙是从自己的回忆中抽离出来，抬头说道，“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大哥，二哥，你们先去忙吧。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说完这话之后，沈端和直接往着另一个方向去了，没有注意到自己二哥那欲言又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