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法子?”沈端和有些不明白的问道,“你先说说看,有什么样的法子可以选吧。”
匠人薛身子歪斜地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一双眼睛也是半睁不睁的,低声说道:“沈大小姐若是想要悄悄将那城墙破出一个洞来,那在下是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只要那些守城的士兵不去看,那他们就永远都不知道,那里已经被人凿开了一个洞来。那声音就像是树叶飘落,银针落地一般细小。”
匠人薛这话说的足够唬人,拆城墙的动静怎么可能是轻成这个模样?但沈端和偏偏是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有这么一项唬人的本事傍身。因为匠人薛说出这话的时候,眉宇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神情波动,就好像自己是在说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小事。
没有一点本事的人,可是拿不出这样的底气来。
“这是声音小的法子,还有声音一般大的法子。这法子用起来倒是比之前的快上许多,也简单上许多。一刻钟。”匠人薛伸出了一根细瘦的手指,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继续说道,“只要一刻钟的时间,这城墙上的洞也就出来了。至于那声音的大小,大约也就是正常拆墙的大小。”
“至于最后一种办法,那声势便是最为浩大的了,需要的时间也长,怎么说也得是要个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才能成事。不过若是用了的话,我能将那面城墙全部拆掉。”说到这里匠人薛突然是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全部拆掉?”沈端和上前了一步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小的自是明白。其实这事情原本就没有沈大小姐想的那般复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不是那城墙本身是有的问题的,我也不敢是这么说。”匠人薛的语气中依旧是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
“若是城墙没有问题,这样的事情我可是做不到的。所以您啊,也就别想着什么事成之后,将我一刀,这么给咔嚓了。好以此永绝后患。”匠人薛一手为刀,在自己的脖颈上比量了一下,“这传出去的话,名声不好看啊。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沈端和此时干脆是走到了匠人薛的身前,一只手拽着此人的衣领,直接是将人给硬生生地提了起来。看沈端和这轻松的样子,不知道的人恐怕是会觉得这匠人薛应该是比一只小猫也重不上几分。但是只有沈端和自己明白,自己手上的这个人坠手得很。光是看他现在的这个分量就已经是远远超过他的体重了。
沈端和将匠人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这才是开口说道:“原来如此,我就在想,你也不是一个蠢笨的人,怎么会是让自己陷入险境之中?原来你早就有了准备。”说到这里,沈端和将人重新放在了地上。
“你若是不相信沈家的人,大可是不把最后一个法子说出来。可是你却是说了,既然是说的话,那就别在说这样不讨喜的、试探的话来。”沈端和微微靠近匠人薛,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这匠人薛的双眼。
“我沈家人行的正,坐得端。便是你有一人便能将整座城池的城墙都拆掉的本事又如何?你这个人,我们照样敢用!也照样是敢让你好好的活下去,让你把你所有的手艺都一代一代地往下传下去!”
“你拆得了城墙,拆不了民心。只要百姓认我们沈家人,任你拆光了城墙,这天下也还是我们的。若是有一日,这民心不再了。这些城墙拆就拆了吧。给那些后来者机会,让他们早早的是将不仁的君主推翻。”
匠人薛看着自己眼前那双透亮的眸子,便知道,沈端和所言不似作假,遂是问道:“沈家不想要千秋万代?”
“千秋万代?”沈端和退开了半步,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说道,“那东西有什么用?若是沈家后人出了像是鲁启宸这样的,千秋万代不若不要。对了,法子选第一种。不然回头重新修建城墙也太麻烦了。”
“那就请给小的三日的时间吧。”
“好。”
沈端和走出匠人薛的营帐后,匠人薛立刻是将那副仿佛是要活不起的模样给收敛了起来。快步走到了留下来的李啸叶的身边,戳了戳李啸叶的腰,低声问道:“兄弟,这沈家人都是这么个模样吗?”
“什么模样?”李啸叶明知故问道。
匠人薛顿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心胸宽广?”匠人薛皱了皱眉,似乎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沈家人有些不合适,又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也知道,我没读过几天的书,时间都用在这些机关术上了。我就是觉得沈家人不像是一个想要天下的人。”
李啸叶看了一眼匠人薛说道:“对,这还真的是叫你说对了。他们现在做的事情的确是在夺这天下,但是这天下却不是他们最是想要的东西。若非当今圣上昏庸无道,此时的沈家人应该还在夏城,做他们安分守己的忠臣良将。”
匠人薛捏着自己的下巴,踱了几圈的步,口中直念叨着,“奇怪了,还真的就是奇怪了。难不成他们还真的是为了这天下的百姓不成?”
李啸叶看着自己幼时的好友露出这么一副模样来,笑着说道:“猜对了。他们还就是为了这天下的百姓。你也不必多想这些了,有沈家人在,定是不会让你有什么闪失的。他们可做不出来什么将你灭口的事情。”
“这么看重名声?”匠人薛歪着脑袋问道。
李啸叶摇了摇头说道:“错了,不是名声,是本心。他们可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你且去做活儿,我不扰你了。”说着,李啸叶便向着帐外走去,只是临了他突然回头,说道:“有件事情我虽然也是说不准,但是现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我想说说也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