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父子三人其实都是知道楚河和寒戒的存在的,这样大的事情,沈端和不可能一句话都不和家中提,只是提的不多就是了。
那封从怀安手上拿到的信,最后还是在沈父的手上拆开的。信封拆开之后,里面是几张薄薄的纸,还有一个小上了一圈的信封,上面写着“沈端和亲启”。
沈父拿着那个小信封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是将那个小信封交给了沈端和。
“平安,这是给你的。”沈父说道。
沈端和上前接过那个小信封,却也没着急拆开。不过看着信封上的字迹,沈端和已经是能十分确认,这封信定是出自楚河之手。既然是出自楚河的手,那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用不上的废话的。
沈父看了看那几张写满了字的薄纸,随后一言不发地将那几张纸递给了沈临,沈临看完之后又递给了沈沛,直到最后,这几张才落到了沈端和的手中。
沈端和仔细一看却是发现,这几张纸上写的居然是从沈家起兵以来,刻意和北燕接触过的人家。信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这是北燕殿下给沈家的一点贺礼,祝沈家早登帝位。”
“父亲,兄长,送信的这人便是我之前说过的楚河。从他手中出来的消息从来都不会出错。”沈端和淡淡地说道。她的反应远远没有自己的父兄们强烈,在邺城待了两年多的时间,她早就知道,现在朝堂上立着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像是他们,做出这样私通敌国的事情,一点都不叫为觉得奇怪。
沈端和这话一出,室内的气氛顿时又是冷凝了几分。可沈端和犹像是不够一般,继续说道:“这份名单应该不是全部。燕恒易不是一个能把所有的好事都让给旁人来做的人,所以一定还有一些名单是被他捏在了自己的手上,等他日,他才会亲手奉上。”
话说到这里,沈端和也是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这么一想的话,这朝野上下,少说是有七八成的人都是和北燕接触过了。
沈临在此时开口说道:“父亲,这些人本就留不得的。便是他们没有同北燕接触过,朝堂上也不会是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只不过他们现在是罪加一等罢了。”
沈临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所以,父亲您也不必是为了这些人寒心。’
是的寒心,若不是有了今日的事情,恐怕沈家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多朝臣,为了给自己挣出一个活命的机会,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是能将自己的国家给一并卖了。或许这些人的眼中只有自己,除了自己以外,便再也容不下任何旁的东西了。
沈父叹了一口气,最后低声说道:“此事暂时不要声张,日后自是有与他们算账的时候。你们几个今日也是累了,散了吧。”
“是,父亲。”沈家三兄妹同时拱手行礼道。
沈端和这次没有选择和自己两位兄长同行,而是独自一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将那份小小的信封拆开了。
信上的话不长,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可是沈端和在看完那几行字之后,却是立刻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扔到了一个水坑中。薄纸遇到水,很快就彻底化为了一滩纸浆,上面的字迹也变得彻底无法辨认。
在确认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封信上的内容之后,沈端和这才转身离开。原本她是想要给李啸叶一点时间,让李啸叶自己将自己那个不知名的心结解开,但是如今她是明白了,有些事情恐怕单单依靠李啸叶自己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沈端和找到李啸叶的时候,李啸叶的面上已经挂上了厚重的黑眼圈,看上去像是已经有许久都不曾好好的休息了一样。
李啸叶见到沈端和的时候,还有意外,但是现在的他身心俱疲,早已是做不出什么故作轻松的模样来。
“你怎么来了?”李啸叶轻声问道。他大约许久没有喝过水了,只是稍稍说了这么一句话的功夫,李啸叶便是尝到点点的血腥味。那是从他嘴唇上咧开的口子传出来的。
“我若是不来的话,恐怕你是要死在这里都无人知道了。”沈端和大刀阔斧地坐在了李啸叶的榻前,皱着眉头,伸出手,探了探李啸叶的额头,见人没有发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都忘记了这多年了,怎么又是突然想起来了?”沈端和皱着眉头问道。
“你已经知道了?”李啸叶没有回答沈端和的问题,反而是反问道。
沈端和没有好气地点了点头,说道:“怎么都到现在了,你怎么还是不想要说?”
“不过是儿时的一场噩梦罢了。”李啸叶低着头说道,“噩梦就是这样谁知道会是在什么时候就重新爬到自己的心上。其实那件事情我已经是记不清了,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沈端和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担忧,放轻声音问道,“既是如此的话,那你不如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害怕些什么。楚河告诉我,你曾经在幼时误入过匠人薛的房间。回来后便大病了一场,自那之后,你根本就不记得在匠人薛的房间中看过什么。也是在你病好的那一日,匠人薛离开了邺城。”
“我在那里看到了母亲。”李啸叶低声说出这句的时候,眼睛中仿佛是盛满了绝望,“我看到了母亲的右手,只有右手。”
李啸叶觉得自己只要稍稍合眼,便能看到那只属于自己母亲的右手,右手上的每一处肌肤,还有虎口处的那一点小痣都是那样的栩栩如生。
“但是那只有手不在母亲的胳膊上,而是接在了一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架子上。”李啸叶低声说道,“我那日看了许久,但是始终都没有胆量去摸一下,去摸一下,那究竟是不是母亲的手。后来,我病了,也就忘了。直到那日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