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蒿这一次回到B市,足足待了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里面他几乎是没怎么休息的,头一个星期和(有了对象之后显得格外黏糊的)颜大影帝在家里呆了足足四天,这四天里面他把颜景明之前出演的不少经典影片全部都给看了一回。
虽说他现在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去老老实实正儿八经的考个大夫了,但是他毕竟还是和融冬有约在先,所以也不能完完全全的将演员这个行当就这么给撂下,人无信不立,容雪蒿这一点还是知道的相当清楚的,是以也从来没想过要敷衍什么。
他看颜景明之前出演的这些影片,其目的也就在于想要从中去学会些什么。颜景明倒也乐于给他一些指点,欢欢喜喜的就准备好了爆米花和可乐(虽然事后为此付出了健身房三日游的代价),然后拉着容雪蒿一起看了起来。
第一个是个古装片,颜景明第一次挑战心理扭曲变态的角色,出演明尊苏雪河。
西北大漠的风裹挟着粗粝的沙,毫不留情的从每一个白衣信徒的袍角卷过,让已经不算整洁的布料拍打在他们的脸上。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他们脸上每一条褶皱里的虔诚。他们笃信着光明大神的存在,更虔诚的信任带领他们的明尊——那是光明神的儿子,他来到这个世间就是为了拯救他们,带他们离开一切悲怆痛苦,走向大光明的世界。
明尊静静的站在光明顶的祭台边俯瞰着山下祝祷教义的信徒,脸上无悲无喜。跪拜在他身后的弟子却不敢抬起头来。
银发的俊美青年脚边,已经被拧成了一团碎肉的苍鹰正在地板上散发着血气。
“你的意思是,二弟还活着。”明尊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在南武林的……什么地方?”“逍遥岛……是,是逍遥岛,明尊殿下。”弟子回答。“逍遥岛,真远。”青年转过身,低首看着瑟瑟发抖的弟子,大发慈悲的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再没有看他一眼,明尊抬头看向东南,如绸的夜幕向着那个方向铺开,点缀着无数闪烁的星子——我们就是这些星星。年轻的明尊笑起来,满是暴戾和疯狂的笑声夹杂在风里四散开来:“好,很好,你还活着!”
只看了个开头,容雪蒿心里就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来,扭头去看吃爆米花吃的津津有味的颜景明,道:“最后苏雪河是怎么了?”颜景明的手顿了一下,而后无辜的道:“死了啊,这是个反派主角的电影,最后必定是BAD ENDING,你不能指望他真的一统武林吧。”
“换台。”容雪蒿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来。他看影片的目的虽然是为了学习颜景明的演技,但是有一说一,他委实是不想看见颜景明的脸上露出什么穷途末路的表情来——或许是因为他对颜景明的感情,让他一点也不想要看见这个人受苦。
颜景明虽然并不是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换了一张碟面来。
兵法有云,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青年披着战甲,头盔铁面掩盖之下只看得见一双翠绿的眸子,仿佛草原上的恶狼,正在等待择人而噬的瞬间。他的周围是片杂木林子,大夏那个三皇子挑的地方有趣。上官晔咧了咧嘴,他应至交之约来大夏,受三皇子的算计,一人一马与大夏三百骑兵鏖战整日,如今是第二日午后了。
“你们的兵法使得不精。”纵横西戎的上官王爷纵声大笑起来,手中的长刀斜指,一手点着为首的小队长,眼神轻蔑至极,“给我看着。”
“其疾如风!”
他一夹马腹,看准了空隙一刀见血,滚烫的血溅了他半身,却丝毫不见他躲闪,横刀在前,调转马头,瞥见阵型要变,嗤笑一声。
“侵掠如火。”
“谁给你的脸,敢在本王面前排兵布阵?”上官晔将长刀往空中一掷,探手取下长弓,三箭搭弦,宛若流星赶月,快得叫人来不及躲闪,寒芒已至眼前,马背上的小队长向后一个仰倒,眉心一支长箭正中,血迹蜿蜒而下染红了双眼;上官晔从马上探出半个身子,恰恰一把接住长刀,反手挥过,斩下两个来人。
“就这俩,够你们吃一阵子了。”年轻的王爷毫不恋战,一触即走,打马向着林外一跃,枯叶飞溅,四散而开,只他明媚的仿佛金池乍破一瞬间,带血的满身皆是勋章。
余下十几轻骑不敢再追,只看着那人横刀立马在河边顿下,就是一阵骚乱,恨不得赶紧离开。
“对了,帮本王传个话。”上官晔摘下头盔扔在一边,单手抹开脸上的一点血迹,扯开唇角笑的格外张狂,对面的人却只觉得如坠冰窖,寒凉的仿佛数九隆冬。
“我活,你们死!”
格外嚣张,但是这股子嚣张又恰到好处,让人并不会因为他的放肆而感觉到什么不满,反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容雪蒿砸了咂嘴,看向颜景明,道:“当时这个上官王爷是个什么性格?”颜景明回忆了一下,这才缓缓的道:“这一部是我挺久之前拍的了……当时好像是一个涉及什么宫斗的,原本这个男主角无心皇位,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元皇后、也就是他的亲妈,把他亲爹的真正死因告诉他了,所以这家伙就被有心人给盯上了。”
“属于是个性格放荡不羁爱自由,但是实际上被各方势力的角逐和争夺折磨成了一个笼中鸟的家伙吧。”颜景明有些感慨的说完,就看见容雪蒿的表情变得相当的诡异,顿时有些茫然的道:“怎么了?”
“不,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容雪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默了一下之后,这才继续道,“你是怎么演了这么多年,居然都还没有被曲倾给掐死的?”
老远之外的曲倾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