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君,我……我本想……”
宋相君看着他满身的伤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在他身旁,轻轻抚着长长的血痕。司姬痛苦地皱着眉头努力忍着,却还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相君,当初明明说我会马上来找你,可我……你是否有怪我,一个人可有遭受什么委屈?”
宋相君为他撒上治伤的药,细心地用干净的布条缠好伤处,又给他换上自己的衣服。
“你知不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没人救你,会死的。”
司姬笑了笑,系好衣带,靠在枕头人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不是还有你吗,相君,你的衣服有股淡淡的香味,好舒服呀。”
宋相君摇了摇头,拂了拂衣袖,道:“与其这样嬉皮笑脸,不如躺下来好好休息。”
司姬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连笑了好几声。他有些哽咽,道:“相君,我不敢睡,你知道吗?知道吗?”
“我一闭上眼都是大片的尸体,都是哭声,我感觉有无数把利刃戳进我的心口,疼得死,却发不出声。”
“你……”
司姬极为痛苦地点了点头:“我同你一样,却也比你还要可怜,我们家没了一个活口。我来见你,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想……想见你是否安好,想应了我们当初的承诺……”
司姬告诉他,其实自己一直误会了父亲,父亲并不是他想的那般不堪。
司姬的眼里通红一片,慢慢说着:“他只是……只是想着如何扳倒新王,百姓们都误解了他,都说他是怕死的小人,这也就罢了……可偏偏……可偏偏我也误解了他,他的亲儿子日日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司姬……”
司姬拉着他的手,打断了他:“我曾亲口对我的父亲说倘若不是因为我是他的骨血我一定杀了他,我父亲被一剑刺过去的时候倒在地上眼睛是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他到死都不瞑目……”
“相君,我不像你,我在这世间再无亲人。你还有江姑娘,纵然你对她没有感情,可她是你的娘子,对你不离不弃。你比我要庆幸。”
宋相君愣愣地看着他,明明前一秒他还同自己嬉皮笑脸地说着话,怎么片刻之后从他的嘴里说出这么悲恸的事。他好希望,好希望他能笑一笑说都是个玩笑,能说他怎么这么笨又给骗到了。
“司姬,你……”
“本来你也起悲伤的人,真是的,我同你说这些干嘛?可我……放在心里也很难受,只是想同一个人说说罢了,相君,我没什么的,你看我不都死不了。”司姬笑了笑,好像一切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好像那都是别人的事。
宋相君一直盯着他看,司姬摸了摸脸:“你这样看着,我有点慌……”
宋相君伸出手将他抱得紧紧的,司姬都快喘不过气来,“司姬,我们一起艰难的活下去,我们还有那血海深仇要报,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司姬捶着他的背,作出快要窒息的模样:“是是是,咱们这兄弟情感天动地,兄弟情了不起。”
司姬的到来叫宋相君展颜不少,江向釉有时也打趣他们:“司姬公子,辛亏你是个男儿身,不然我倒是很有危机感了。”
司姬有时候得意地甩甩头发,打个响指:“我倒是没什么,怕就是相君他啊,心里偷偷打着我的注意。”
江向釉这时就会放下手中的茶盏,凶狠地瞪着他,一把掐住他的耳朵:“不许老是欺负我夫君,你个坏小子!”
哪怕明知他对自己没什么心思,可是就是不容忍有人说他的不是,就是玩笑也得悠着开。
司姬疼得受不了了,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宋相君,解铃必须系铃人,“相君,你家这夫人凶悍的很,我这耳朵都快没了……”
宋相君温柔地笑笑,给旁边怒气冲冲的江向釉又添上一盏茶,温和地说道:“好了好了,司姬就是这般爱说笑,你别同他计较。且他身上还有伤未痊愈,向釉担量下可否?”
宋相君的面子她还是会卖一个的,松下手,略有不满:“你啊,对他有些惯着了。”
“我可是伤人。”司姬抢先一步回答,还存心做出一个鬼脸去气她。
清风拂面,他们坐在亭中看着平静的湖水说说笑笑,好像那些沉重的悲伤也都一同埋葬在了深深的湖水之下。
司姬也挺喜欢逗江向釉的,闲下来不一会儿就又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侧耳过来。江向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道:“干嘛,你又有什么问题?腰不好还是腿不好?哪里又需要治了?”
司姬:“……”
司姬:“你平时都这么讲话的吗?我们相君这么儒雅,你就这么粗犷,简直不能忍了……”
江向釉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笑笑:“又不需要你来忍。”
司姬忙回答:“多谢姑娘不杀之恩,多谢相君救命之恩。”
宋相君忍俊不禁,轻轻地敲了敲司姬的头:“怎么谢,也学会说虚话了?”
司姬一脸坏笑,眨了眨眼:“以身相处怎么样?”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向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净说些胡话,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宋相君摇了摇头,捂住司姬的嘴,笑着道:“别欺负向釉了,向釉说话实在不是粗犷,就是平日管不住脾气。”
见到他向着自己说话,江向釉的心扑通扑通跳,幸福感倍增,“相君,你……你在为我说话……”
宋相君点了点头:“这小子也是管不住嘴,我怕你们会打了起来,一个是手足一个是发妻,我都不忍心受伤。”
这一刻她倒是有点感激司姬了,若不是他这么爱闹腾,也不会听到宋相君这么暖心的话语。
司姬敲了敲桌子,冲江向釉挑了挑眉,道:“是不是在心里偷偷感激我,多亏我才听到相君这么暖心的话。”
宋相君怔怔地看着他。
司姬又指着不远处婀娜多姿的绿衣女子,道:“你说你一个女儿家别老是那么凶,学学人家,温柔点不好吗?男人一般都喜欢弱萧扶风,温温柔柔的……”
话还没说完,江向釉又抬起手,司姬忙抱着头:“当是为了你的好夫君……”
那只手才慢慢落下去,面上一片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