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涵几乎是踩着点儿到的雨露殿。
对上林星宸那温柔的笑意,她急急落座,便听得宣德尖细的嗓音唱道:“来使入殿——”
紧接着,便瞧见好几个人入殿,他们穿着与图安风格截然不同的衣服,分别落座于左右两侧。
她大抵看得出来,左侧是应该是故颂使臣,上回故颂使臣来访,她也见过一次,依旧是那几个中年大臣。而右侧黎丘来使便要年轻一些,特别是为首的两个,生的清秀,脸蛋白净,这要放在现代,妥妥的奶油小生。
就在谢清涵这么想着的时候,林星宸便已经开始说话了,大抵都是那些客套话,什么愿世界和平不再起战乱,她以前听央视新闻都听得起茧子了,没想到这还有历史因素的。
场面上一片和谐,敬酒,看歌舞,完全就是遵照寿宴的一贯套路,只是换了个人,说不一样的话罢了。
萧雅岚毕竟是皇后,对国家大事也有所了解,偶尔还说得上两句话,谢清涵倒像是个来撑场面的,衣着华丽,可毫无用处。
她想到了一个词——花瓶。
不过,好歹是花瓶,说明她长得好看不是?
想着,便也饶有兴趣地跟着看起歌舞,偶尔在大家起身敬酒的时候跟着举杯。
林星宸似乎早有预料,给她备的是清甜的果汁,她倒也乐意。
只是,坐着坐着,她便觉着有些不对劲了。
背上奇痒。
毕竟公众场合,谢清涵的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只能悄咪咪反手伸向后背,抓了几下,又觉着脖颈上有些痒,继续抓……
可没想到,越抓,便感觉越发的痒。
百合瞧见异样,忙凑上前来,低声问道:“ 娘娘,怎么了?”
谢清涵顶着一大堆头饰,艰难地转头,小声说道:“我背上痒……”
“奴婢帮你抓一抓。”百合说着,上前,却只能隔着布料轻轻帮她揉着,谁知道越揉,谢清涵便越发难受,身子不自觉地扭动起来。
底下的黎丘使臣见着谢清涵异样,却不知其因,笑道:“图安的娘娘当真姿容华贵,喝了两杯酒,可是想上来献舞了?”
大抵是因着身上不舒服,加上今日的妆容有些重了,让谢清涵的面颊看起来有些微微泛红。
如今这黎丘使臣这么出声一调侃,谢清涵更是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跳进去。
边上,另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黎丘使臣瞪着说话那个,冷声道:“沐钰,休得胡言。”
黎沐钰摊了摊手,没再多说。
而坐在自己旁边的黎修华却起身,朝着林星宸拱手道:“皇弟年幼,不知分寸,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林星宸摆了摆手,却是看向谢清涵。
这时候,萧雅岚却是说道:“各位使臣见笑了,妹妹身子有些不适,并非有意如此。”
说着,便看向百合,“扶娘娘回去休息吧。”
百合点了点头,扶着谢清涵退下去了。
谢清涵离开大殿的那一刻,最后听到萧雅岚的声音镇若,“妹妹姿容清丽,脾性更是贤柔,为皇上所重,今日出席,也是为了体现我图安对各位的器重,愿我们三国友谊长存。”
……
谢清涵一踏进殿门,便将头上的首饰一件一件扯下来,身上的衣裳也被她扯得有些凌乱。
她在床上不停地打滚,感觉实在受不得了。
林星宸迈步进来的同时,太医也跟着来了,诊断了一番之后,给开了药,便被林星宸赶到了门外。
殿中只剩三人,百合将几乎脱光的谢清涵双手擒住,林星宸看着她身上抓出来的满目猩红,眼底是翻涌的风暴,可看她难受得眼泪直涌,他也很不好受,只能一声一声地劝着,“涵儿,朕在,很快就好了,没事的。”
外面的人听得皇上这几句话,大抵说了不下百遍,折腾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停。
谢清涵终于安分下来,不再扭动,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她的脸上全是水痕,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沾湿了鬓间的长发,看着就叫人心疼。
林星宸脸上分明写满了心疼,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了面颊和身体,看着谢清涵睡熟了,吩咐百合好生照顾,这才走出了屋子。
外头的人好容易见着皇上出来,抬头一看,却仿佛瞧见了阎王。
他明明是穿着一身亮眼的黄衣,可浑身却好像散发着一股无形的黑色气息,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飘浮在四周。
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无形的巨大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林星宸满是怒意的目光看向御医,冷声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声音就好像暴风雪,席卷而来,那御医构筑的心理防线在一瞬间轰然倒塌,面色如土,“回皇上,娘娘身上有一种称为‘介滓’的粉末,一旦落在皮肤上,只要微微发热,便会浑身奇痒,也称‘痒痒粉’。”
说完这话,他就感觉头顶上的滔天的怒意。
龙颜大怒,天色骤变,叫人不寒而栗。
却听林星宸轻笑一声,像是被一只削瘦如枯木树枝般的冰凉鬼爪扼住喉咙一般,无尽阴森的寒意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宣德,查不到人,便不必来见我了。”
他倒是说得轻飘飘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可这话就像是一块巨石,几乎要将宣德压倒。
宣德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发了大怒了,于是也不敢耽搁,从宗人府跑到太医院,又去了两趟后宫,整整折腾了一个下午,终于查到了风青园。
此时,宋娇娇听说了宣德的动静,吓得有些六神无主。
这药虽然是吴冰下的,可到底是她的主意,也是她以头疼心慌需要介滓粉末下药的缘由拿了药来,这会儿查出来,必定会查到自己身上。
她在殿里来回踱步,最终一跺脚,正打算转身出去,却正好撞上了迈步入殿的侍卫。
宋娇娇面色一凝,这是皇上身边的贴身护卫。
心底一沉,面上却强装镇定,“你要做什么?”
侍卫面无表情,只拱手道:“娘娘,在下奉命行事,得罪了。”
说罢,便直接上前,将宋娇娇的手往后一拧,直接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