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袖,百合显然是见过的。
那是自家娘娘入宫之前丢弃的一副套袖。
那时候正是冬日里,谢清涵正好瞧见严永年和谢婕依偎在一起,姿势暧昧,她很想去打断他们的氛围,可 没想到脚下一滑,整个人便直接栽倒了下去。
等起身的时候,眼前两人已经离开了,谢清涵也摔得全身脏兮兮,咬牙切齿地一把将手上的套袖扔在地上,骂了百合两句,便气冲冲地回去了。
恐怕谁也想不到,这副套袖竟然就这样被安仁给捡了去,不仅如此,还重新修缮好了拿出来,一整副就跟新的似的。
百合看着谢清涵微微发愣的神情,那一瞬间,以为谢清涵被感动了。
然而谢清涵只是单纯被眼前这副好看的套袖心生喜欢罢了。
不过,想着先前因为严永年的事情而心生醋意的某个人,便十分果断地拒绝了。
“谢谢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这东西,本宫收不得,安统领还是早些拿回去吧。”谢清涵说着,摆了摆手。
那安仁没想到谢清涵竟然拒绝得这么干脆,微微一愣,皱眉道:“娘娘,这是您的东西,微臣人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谢清涵一脸茫然,偷偷瞥了百合一眼,却见百合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谢清涵想了想,到底还是摇头说道:“既然是我丢弃了的东西,那么于我来说,并不重要,你也不必将它还给我了,我不需要。”
说罢,便利落的转身,领着百合离开了。
安仁还保持着恭敬递着那副套袖的姿势,瞧着谢清涵那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背影,眼中写满了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想着,他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是啊,这么多年了,你变了,我也变了……”
这地方离凤仙阁不远,谢清涵走了一小段路,很快就到了凤仙阁。
百合就在谢清涵身后跟着,想起方才面对安仁的那副套袖,一副一脸茫然的神情,以及这半年来发生的种种,猛咽了一口唾沫。
她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娘娘,现在你的身体里面,是不是另一只鬼在主宰着?”
被百合这么突然一问,谢清涵登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回头,奇怪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先前娘娘说过,娘娘身体里住着另一只鬼,那只鬼跟以前的娘娘不一样。奴婢想着,方才那安统领手上拿着的那副袖套,是娘娘从小最喜欢的……”
所以,她才会觉得谢清涵当真不是原来那个娘娘了。
原来的娘娘,会对她发脾气,不会像这般温和,甚至与她说笑。
谢清涵看她这一副问得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苦笑起来,“那你是喜欢原先那个谢清涵,还是现在这个?”
百合在心里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可毕竟眼前面对着的是活生生的谢清涵,她总不可能说真话,于是十分委婉地说道:“不管娘娘变成什么样,百合都喜欢,也都会一直追随着娘娘的。”
闻言,谢清涵不由得感叹一声。
这百合跟在自己身边半年多,也开始这般俏皮,出口就是彩虹屁了。
当初她在书里看着百合的人设的时候,可没像现在这般讨喜,虽然书里的百合重情重义, 为了谢清涵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守护,可毕竟归于反派一类,总归是让人不喜欢的。
谢清涵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嗯,其实不管是哪个,都是你的贵妃娘娘。这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吧,想太多,对自己总归没多大好处的。”
她如此说着,轻笑两声,转身进屋。
百合想着谢清涵的这番话,抿了抿唇,似懂非懂。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干脆就跟着谢清涵的脚步一同进屋了。
反正,在娘娘身边呆久了,日后总归会明白的。
跟着谢清涵进屋之后,却发现殿内已经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太监朝服,黑墨色的服饰将他整个人的身形衬托得更加颀长好看,白眼一眼,便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盛公公……”
百合快步走上前去,这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甚至,这脚步都赶上谢清涵,走在前头了。
恍然间,她忽然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猛地回头看了谢清涵一眼,又退了回来。
谢清涵浅笑一声,瞥了百合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到盛阳文面前,背着手问道:“盛公公,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之前这盛阳文便一直被谢清涵丢在仙阙宫,这会儿自然也是不例外的,毕竟,谢清涵至今依旧将唐容芊看成是本书最大的反派,既然是最大的反派,只要唐容芊一天不死,这安插在仙阙宫的人便不能够召回来。
盛阳文听见声儿,抬起头来,朝着谢清涵微微行礼,继而说道:“娘娘,奴才发现了一件大事。”
“哦?”谢清涵微微一个挑眉,那一对好看的柳叶眉因为她这样的一个神情而变得格外有色彩,叫人一眼便挪不开目光了。
盛阳文随即继续说道:“与那新来的安统领有关。”他顿了顿,好似想起什么一般,抬头问道:“娘娘,这两日宫中的侍卫之中,新调来了一位安统领,不知道娘娘可有听闻?”
安统领?
谢清涵和百合对视了一眼,看来,这盛阳文口中的安统领,应该就是他们最近见到的安仁了。
谢清涵伸手,掐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按揉了两下,叹道:“这安统领怎的了?”
“回娘娘,奴才这两日发现,安统领和荷妃娘娘有些异常,每日夜里,秋心都会打盏小灯笼,去后门将那安统领迎进屋,快天亮才回去。”
这么一听,谢清涵不由得微微一愣。
“大半夜在屋里谈事?”谢清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那唐容芊和安仁坐在一盏油灯边上,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商量密谋着如何陷害她……
越想,叫人越发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