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嘛，这会儿他的流氓主子爷正理直气壮地以自己的衣裳尽湿实在没有办法而赖在了谢清涵的被窝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谢清涵感到很是无奈，故意让百合重新拿了一床被子出来，平铺在地面上，“今晚你还是睡地上吧。”
“朕堂堂一国之君……”林星宸当真是以最凶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瞥见谢清涵那微微有些上扬的眼角时，马上就转了话锋，“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让给你就是了。”
然后就乖乖的跑到地上去，坐了一小会儿，有些幽怨地看着谢清涵。
于是，翻身又滚了上来……
谢清涵抱着舒服，也就没了踢他下床的冲动。
夜深，她一直睡不着，反复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猛地转过头去，看着闭眼假寐的林星宸，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蚕虫的事情了？”
好一会儿，林星宸才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瞳不见其底，在夜色中微微发亮。
他只抱着她，柔声叹道：“涵儿，你该相信朕的……”
这算是回答吗？
她不知道。
这一晚过后的隔天早上，宣德下了一道圣旨，谢清涵重提贵妃份位，其他人可当真看得眼红。
云嫔去了一趟仙阙宫，唐容芊也没了主意，干脆直接就又去了清宁宫求了太后，当天下午，谢清涵便被请去清宁宫喝茶了。
“你也该知道，哀家对你们谢家，总是十分看重的。”太后端着茶盏，悠悠地说着，她的声音和她身上穿戴的珠宝一般浑圆华贵，叫人难以亲近，“上回你母亲入宫，也曾说过你循规蹈矩，恪守妇道，可你这般表现，传出去叫你母亲知道了，必定又要伤肝动肺。”
“……不至于那么严重吧……”谢清涵的那细长的柳叶眉微微挑了挑，瞥见太后扫过来的那略微有些凌厉的目光时，便乖乖颔首说道：“是，太后说的是。”
太后这才别开眼去，叹道：“哀家呢，倒也不为难你，有些事情，你心里明白着便好。”
谢清涵撅起嘴巴。
都这般警告她了，这还不叫为难么……
不过面上，她还是佯装顺从了。
太后不喜她，自然也不留，不过她这会儿前脚刚走，后脚，林星宸便迈步进来了。
“母后。”林星宸朝着太后弯腰行了个礼，那眼珠子却是不安分的。
太后一下子看出了林星宸的小动作，低低地哼了一声，“别瞧了，你那爱妃刚走，这会儿大抵也快到凤仙阁了。”
林星宸笑笑道：“母后说笑，儿臣只是来看望母后的，想着今夜，陪母后用膳。”
“你少来这套。”太后瞥了林星宸一眼，“你那心思，真当哀家不清楚？”
这心里的想法一下子被太后戳了出来，林星宸笑得有些不自然。
太后有些嗔怪地看了林星宸一眼，突然将目光放远了一些，叹道：“哀家不喜涵妃，此事，你也该知道。”
林星宸只垂着头，没有应声。
“原本哀家是想着，这么多年，逼也逼着了，你喜欢的人，哀家总不能也如你孩童时期一般，将她夺了去。”太后深深看了林星宸一眼，“可这些日子，发生这么多事，你也看见了，那涵妃不懂收敛锋芒，到底是要出大事的。”
林星宸依旧恭敬地听着，没有应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宸儿……”太后突然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个称呼，已经好多年不曾听过了。
林星宸微微一怔，隐了隐眼中有些复杂的光芒，颤了颤，便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母后，儿臣知道了。”
太后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伤，面上却还是那样温和的笑容。
晚间，林星宸用过晚膳离开之后，太后直接去了千佛堂，跪倒在那尊金身菩萨像前，掐着念珠，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可突然间，脑海里几个画面闪了过去，身子一颤，整个人竟然从蒲团上滑了下去。
她缓过神来，看着眼前那座高大的金身佛像，心慌地拜了又拜，“菩萨慈悲，洗我罪孽。”
慧心急急走上前来，一把扶起太后，“娘娘，您没事吧？”
太后摇了摇头，被慧心扶着到边上坐下，继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慧心体贴地帮太后擦了擦额头上密密的汗珠，柔声问道：“您今儿一直心神不宁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今儿皇帝过来的时候，哀家分明瞧着，他好似还是记着那件事。”
“您说的是……”
“欣嫔。”太后轻咬着唇瓣，“也许，当初那件事，当真是哀家不该……”
“娘娘，事情已经过去了，便不必再想了。”慧心劝说着，“皇上这不是还十分孝敬您么，方才还见您殿内熏香太浓，急忙让人换了呢。”
太后却是摆了摆手，“不，哀家终究是他的母后，以他的性子，他自然还会关心。可我们之间，到底还是有间隙。”
这些年，她心里一直都清楚，虽然贵为太后，风光无限，操持六宫，皇上孝敬，可那都是表面的。
她和皇帝之间，有一条细细的裂缝，只要有人在中间轻轻一敲，便会四分五裂。
这也就是为什么，对于谢清涵的事情，太后再生气，也没有真正如何处罚到谢清涵。
不是不能，而是她不敢。
她怕谢清涵会成为敲碎他们母子之间桥梁的那把锤子。
慧心抿唇，开口说道：“太后，奴婢倒是觉得，也许那涵贵妃，值得您再定眼瞧瞧呢。”
“嗯？”太后扬起眉毛，“你也觉得那涵贵妃不错？”
“是，奴婢先前奉您之命，在凤仙阁教贵妃练字，那时着实觉着贵妃难以管束，可后来一想，贵妃的性子便像那草原上的野马，洒脱自由，本性且善。”
“可哀家……”
“太后，人的本性是难改的，也许会藏一阵子，可不会藏一辈子。”慧心说着，瞧了瞧抬头的菩萨，“菩萨和时间，总会洗净纤尘。”
闻言，太后抬眼，深深地瞧着面前那尊菩萨。
依旧神情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