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
直到夜深。
凤仙阁不如往常那样热闹了，到处寂静得可怕。
百合就跪在殿外，以泪洗面。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顶撞您的，奴婢以后一定对您毕恭毕敬，不会惹您生气了。”
“娘娘，奴婢以后不贪月俸了，您说二两就二两，绝对不再多拿那三贯钱。”
“娘娘，奴婢答应您，以后再也不让御膳房多做饭食，影响您的减肥大计……”
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宣德也是哭得稀里哗啦，可到底还是凑近过来，上前拍了拍百合的肩膀，“娘娘心善，上天定不会如此对待娘娘的。”
这也算是宣德对上天的恳求了。
百合哭丧着一张脸，愣是点了点头，又朝着殿内看了一眼，叹道：“皇上已经在娘娘身边守了好几个时辰了，不如，让皇上早些回去歇息吧……”
毕竟明儿还要上朝，裴太医纵然没确定娘娘确实没救，可到底也还没有个准信不是？
宣德看了一眼殿内林星宸那单薄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让他多陪娘娘一会儿吧。”
如果谢清涵真的就如同裴若茗所说的那样，今天晚上就要离开人世了的话，那么林星宸陪在他身边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晚上了。
百合愣愣地看了宣德一眼，恍惚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看了看殿内的两人，眼眶再一次泛红了。
宣德无奈，只得要又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眼见着一整个晚上就这样子过去了，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宫里才有大臣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当然是首辅丞相谢嘉文。
他看了一眼跪倒在凤仙阁主殿大门口的百合和宣德二人，有些奇怪的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这里是凤仙阁，在自己女儿生活的地方，百合又是平日里跟在自己女儿身边的人，如今百合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像是哭了一整夜。
当他这样子问起的时候，百合却没有说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谢嘉文有些着急起来。
百合的眼泪从眼眶里奔涌出来，簌簌而下，“娘娘……娘娘快不行了……”
“什么叫快不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概是因为变故来的太突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救治谢清涵身上，加上这件事情跟危害国家安危的巫山阁有着莫大的关系，为了能够巩固江山社稷，这件事暂时就没有大张旗鼓的公开。
甚至也没有将消息传到谢府去。
谢嘉文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百合红着眼睛，一把跪倒在了谢嘉文脚边，不住地磕头，“丞相大人，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辜负了您的信任，没有照顾好娘娘，像娘娘遭受这么大的痛苦和危险……”
看着百合不停的谢罪，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到重点上，谢嘉文更是心急如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倒是赶紧说呀！”
“娘娘中了海棠果的毒，怕是不行了……”
谢嘉文一听，马上心一沉。
“海棠果……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惊慌的表情，好像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他微微张大的嘴巴，叹然，“巫山阁……既然已经敢把手伸到皇宫里来了呀……”
百合显然不知道谢嘉文到底在说什么暗语，她现在只关心的只有谢清涵的病情，她只眼含着热泪，“皇上已经在殿内守了娘娘一夜了，到现在也始终没有个消息……”
至今没有消息。
昨儿裴若茗就曾经说过，谢清涵恐怕是活不过今天早上的，现在林星宸在里头陪着，他们也不敢轻易进门看看谢清涵到底怎么样了，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谢嘉文闻言，朝着店内的方向探了探头，“皇上此时还在里面吗？”
百合点了点头应道：“是，还在里头。”
“我进去看看。”谢嘉文说完，直接提溜着自己的衣摆就跑进去了，也不必管百合是否作出反应，反正他也不需要向百合报告的。
他急匆匆地走进了殿内之后，马上看见床边那个一直守着的明黄色的身影，那个身影看起来很是单薄萧条，孤独无助的不像是一个天下之主了。
谢嘉文顿了顿脚步。
这样的背影他似曾相识。
他分明记得，就在十几年前，沈婧宁刚刚生下谢婕死去的那个晚上，先皇便衣跑出皇宫，为的就是看她最后一面。
然而却没有赶上。
那个时候的先皇就坐在沈婧宁的床边，也如同今日的林星宸坐在床边拉着谢清涵的手一般，也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牵起病塌之上爱人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着，眼中闪烁的泪花，背影也是这样的无助和凄凉。
明明已经贵为天下之主，整个图案最尊贵的男人，我在面对死亡来临的时候，特别是死神从他的身边将他最重要的人带走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
纵横天下又有什么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
谢嘉文的脚步就这样子停在了林星宸的脚边。
男子向来都是一个很敏锐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对于突然凑近过来的谢嘉文却不为所动，甚至也不可回头看他一眼，好像生怕错过眼前人的最后一刻。
“皇上……”谢嘉文尝试着开口。
可没有想到林星宸却突然将自己的食指放在了唇瓣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轻声说道：“嘘，小声一点，涵儿还在睡觉呢，可千万不要吵醒她了。”
谢家文轻轻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朝着谢清涵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是这一看却不得了了。
他发现谢清涵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完全没有一点生气，仿佛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死人。
除了那面容还算精致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活人的样子了。
谢嘉文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这个可怕的想法让他吓了一大跳。
难道……
“皇上，涵儿怕是……”谢嘉文张了张口，正想开口说话呢，突然发现林星宸一个回头，紧接着一道凌厉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了自己。
谢嘉文乖乖闭上了嘴。
这个亲爹可真是连自己的女婿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