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是不愿意出售那块地,只是……芳云她和我是在那里认识的,我们一起长大,后来我娶她为妻。如今她虽然不在了,可我……唉。”
千言万语,到了最后也只化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这道叹息声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复杂到苏九冬都觉得心里沉重万分。
静默片刻之后,老夏头突然提出来要带苏九冬去那块地上看一看,苏九冬顿时惊讶不已:“咦?你要带我们去看一下那块地?可是,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还……好痛!”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老夏头直接抬起他的拐杖,用拐杖的扶手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话那么多干嘛,反正我都答应带你去看一下了,你不是打算买下那块地吗?走吧。”
说完,老人率先走出了家门,留在后面的苏九冬愣愣的看着他蹒跚的背影,片刻过后,嘴角扬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嗯!”
而小薰则一直傻傻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
在老夏头的带领下,苏九冬和小薰以及老夏头的儿子夏书诚一行人来到了靠近集市附近的那块土地,由老夏头打开了门上的旧锁,推门而入。
开锁的时候,苏九冬注意到了铁锁的老旧,但上面没怎么生锈,看上去被人保养的很好。
“一定是夏老先生做的吧!”苏九冬忍不住心想,从老人家前面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对这里的喜爱,所以自然也会格外的珍惜。
“这里有些破旧,让姑娘见笑了。”
进来院子里看着荒凉破败的小院,老夏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怀念,那是对过世妻子的怀念。
“不会。老先生,这就是你们以前住的房子吗?”四下环顾着这栋小院,苏九冬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对孩童,从小孩子慢慢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后来,男孩长成了男人,娶了长成女人的女孩,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直到两人慢慢变老,女子先行离去。
“没错,人生匆匆五十年,我和我妻子从这里出生,从这里长大。你知道这里对我意味着什么吗?这儿不仅仅是我的家,更是有她存在的地方。”说起自己的妻子,老夏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精亮的神光,根本不似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听到父亲提及母亲,夏书诚背过身去,幽幽地叹了口气。
“但是,老先生,老夫人还一直活在你的心里,不是吗?斯人已逝,可他们还是一直活在我们的心中。只要我们还记着他们,他们就永远不生不灭。”
想起当时最尊敬的长辈去世,而自己还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没能见到他一面,苏九冬眼里闪过一丝哀痛。
后来长辈不在了,自己唯一剩下的亲人只有收养自己的那名军人,也不知如今的他是否还好。
想到过去,一股莫名的哀伤将苏九冬笼罩起来。
老夏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看似不过二十岁的女娃居然能说出这番深奥之话。
一只布满褶皱的手抚摸上长长的胡子,老夏头笑了一下,和苏九冬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与苏九冬之前打听过的相差无几,不过要更详细一些,她认真的听着,是不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慨。
故事终于还是讲完了,苏九冬有种看着老夏头度过一生的感觉。
“姑娘,既然你愿意把这块地买回去,那我以后就把这儿交给你了。”
老夏头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就算是不妥协又能怎样呢?这儿已经太过破旧了,根本没办法继续住人,而他也不愿意守着一个没有妻子的空房子。
“就像你说的,蓉妹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这么说,老先生你愿意把这块地卖给我了?”苏九冬眼神明亮地看着老夏头,一脸激动道。
老夏头含笑颔首,“不错,我知道,姑娘你一定会好好的对待这里,与其我继续守着这儿,不如交给真正需要的人。”
“老先生,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这块土地的。”老夏头讲的故事让她颇有些感慨,她不是什么会伤春悲秋之人,却在别人的故事里沉醉不能醒。
而她自己的故事呢?
想到这里,苏九冬不由得笑了一下,将心中忽然升起的惆怅赶出体内,“我答应老先生,会在这里建筑出最美丽的庭院,保存好这块有意义的土地,让你和夫人的回忆继续延续下去。”
“谢谢!”老夏头由衷的笑了,他的儿子夏书诚也是神情动容地看着她。
兴许是她这番话的缘故,在出价的时候,老夏头和夏书诚都没有提出太高的价格。
苏九冬看得出来,这两人并不缺钱,能在寸土寸金的镇子上拥有一块靠近集市地段还不会吵闹的土地,足以证明他们一家的富有。
“姑娘,这是这块地的地契,和上面房子的房契,请你收好,从今以后,这块地便是你的了。”从县衙里办完手续出来,老夏头交出了如今标有苏九冬名字的地契房契。
苏九冬郑重其事的伸出双手将地契房契接过,小心翼翼的揣进袖子里,看着老夏头浑浊的眼睛,对他道:“老先生,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代你守护好这里的。”
这是她第五次重复这句话,老夏头相信她的诚意,再次对她一笑,“姑娘,告辞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有缘再见!”苏九冬同老夏头道别,和小薰站在县衙门口,目送夏书诚搀扶着老夏头坐上马车离去。
随后,她们也离开了县衙,回到了刚刚买下来的这块土地上,四处闲逛打量。
“姑娘,想不到你真的把这块地买下来了!”在院子里四处闲逛的时候,小薰感慨地看着她,目光里是对她毫不掩饰的自豪与崇拜。
“夏老先生本来是那么难说话的一个人,也被你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