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卿听了一会儿,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说了这么多,她怎么都在说苏庭安和柳芸娘的事?那她呢?她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犹豫了一下,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你考虑的都是安儿和你娘的想法?你自己呢?房子的布置不应该按照你的喜好来吗?”
“我?”苏九冬愣了一下,不得不说,温知卿的问题问住了她。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咸不淡的笑了,“我没关系,怎么样都好。”
她也想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只是对如今的她来说,家人比自己更重要。这是她在前世未能得到的,如今她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家。
“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吧。”
她脸上的淡然看得温知卿心疼不已,其实苏九冬的家境比起附近村子里的很多人家都要优异,虽然与镇子上的大户人家还是有些差别的,但比之村子里的人家,显然是好了很多。
再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小姐吧!
他所知道的大小姐,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一堆下人簇拥着伺候,每日就是读读书绣绣花晒晒太阳喝喝茶,谁跟苏九冬一样。
本身苏九冬也应该过着和那些千金小姐一样的日子,有着疼爱她的爹娘,不用过早的撑起一个家。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多少也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喜好,反正要盖的房子这么大,按照你的一定喜好。”
“当然了,我也不是傻到什么都为别人考虑。”苏九冬翻了个白眼,也被夜色掩盖了过去。
“我自己的房间当然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了,对了,你的房间,你打算弄成什么样子?”
这次盖房子,她在设计图稿里还给温知卿也准备了一个房间,以后他若是又想再次过夜,就不用在挤在小房间里。
这个男人的身材属于比较高大修长的那种,睡在家里的床上,还得蜷缩着身子。
有一次苏九冬无意间看到了他熟睡的样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蜷缩在小床上,她都觉得于心不忍。
所以设计房子的稿子时,她给他特意规划了一间最大的房子,到时候还要给他配一张大床。
“我的房间?你也给我准备了房间么?”
设计初稿他并没有亲眼看过,突然听到她说这个新家里还准备了他的房间,眼中的笑意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掉的。
“当然给你准备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干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好像她做了什么让人惊讶的事一样。
“对对,理所当然。”
活了二十多年的温知卿,有史以来第一次笑得像个傻子,倘若他以前的那些友人在这里,绝对不会相信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你也是我的家人,我为什么不给你备下一间房?既然要盖新家,就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苏九冬继续和他说着自己对新家的构想,漆黑的夜色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却阻挡不了两颗正在不断靠近彼此的心。
她说得越多,温知卿却越是心疼她,原本应该是被爹娘捧在手里的大小姐,如今落得一个背离家族的下场,不仅要照顾身体虚弱的娘,还有一个孩子要抚养。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怜悯他人的人,如今面对着苏九冬,他无法控制的心疼着,而且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怎么了?突然露出这个表情。”苏九冬喋喋不休的话,停止在看向他时的那一刻。
夜色纵然漆黑,可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屋檐下,从窗户内投射出来的灯光照亮了他脸上的表情。
一种悲伤的,难以言喻的表情,让她有些看不懂。
“没什么,你看错了。”温知卿摇了摇头,飞快地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仿佛刚才流露出的悲伤只是一种错觉。
但苏九冬知道,她绝对没有看错。
“切,你不愿说就不说呗,何必跟我撒谎。”她心里有些不满,这个男人隐瞒的秘密已经够多了,倘若事事都瞒着她,对她来说,未免有些太过辛苦了。
“不,算了,你既想知,告诉你也无妨。”温知卿叹了口气,把他的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有些不容易罢了。”
“哎?”苏九冬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怎就提起了她的事?至于辛苦不辛苦的,再难的槛她都跨过来了,当初那些愚昧的村民把她祭河神她都轻巧的化解了,如今经历过的这些着实算不了什么。
“我所知道的和你一样大的女子,哪个不是被她们的爹娘捧在手心里?只有你,不仅要照顾你娘,还要抚养你儿子的长大,老天还是不公平了些。”
他鲜少有感慨的时候,不过也越发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早就不是他一开始认识的那样了。
“就这个啊?”比起他的满身感慨,苏九冬表现的就要平静的多了,嘴角也噙着一抹无所谓的笑意,“老天什么时候公平过?苦日子其实都已经过去了,你信不信,未来会越来越好。”
“信,我当然信。”他怎会不信呢?他自己亲眼所见,这个家在苏九冬的努力下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好,在不远的将来,势必会熬出头。
为了赚钱养家,她应当吃了很多苦,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当然,他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变化,与一开始相见时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不就结了?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好也罢坏也罢,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苏九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将手握成拳头,紧紧攥住,眸光却越发的深邃明亮。
一阵夜风吹过,抚动她垂在身侧的细碎长发,不经意间靠近了温知卿身旁,带来不易察觉的芳香。
温知卿下意识的皱了下眉,这种味道与他所闻过的任何一种味道都不同,似是药香,又似是她天生的体香。
两种味道糅杂在一起,让人觉得心安了不少,莫名的生出了一抹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