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重大可能，却依旧不敢确定。”王显顿了顿，“主要是因为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澄锦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何以见得？”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被元曲杀人分尸的聂庆峰吗？”王显道，“当初元曲被杀的时候，聂庆峰其实也在场，但是却早已经是一具没有意识，完全依靠怨气行动的傀儡了。并且，这具傀儡极具攻击性，还六亲不认，见谁杀谁。”
既然在被封印之前，聂庆峰就已经成为了一具不会思考的行尸走肉，那么这几百年以来，就算他也因为敕鬼令的原因并没有腐化，那也应该没有那个能力将云梦泽变成这般模样才是。
虞渊道：“即已成傀儡，那便没有了思考的能力。没有思考能力的人，可没办法制造云梦泽这么大的幻境。”
最重要的是，还能将那些傀儡炼制的如同常人，与幻境融合得毫无违和感。这般造诣，就算是专门以制造幻境为生的梦魇一族，没点道行的都办不到。
澄锦嘴巴动了动，正要说话，却突然有一人急急忙忙的从内院跑了出来，直奔地上躺着已经陷入昏迷的金小公子。
“元曲？”澄锦看了他的脸一眼，惊讶的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此人圆脸大眼，眉心一点醒目的红点，除了衣着明显比方才被黑烟追杀的灰衣人华贵得多之外，无一不是一模一样的。
元曲仔细查看了一番金小公子的伤势，确定他还活着，便改蹲为跪，道：“元曲本来就已经是一个死人，再死，又能死到哪里去？”
虞渊道：“你制造方才的幻境是何目的？”
元曲摇了摇头，道：“并不是元曲有意欺瞒仙上，仙上看见的也不完全是幻境。”
“何解？”澄锦问道。
元曲道：“几位不觉得奇怪吗？为何今日踏出城主府，就直接到了你们昨日入城的地方？难道不是，你们去而复返吗？”
王显道：“你昨晚就已经将我们送出城了？”
元曲点点头。
原来昨日他们跟着金小公子到的，并不是城主府，而是被元曲利用移形换影之术换过来的城门。他们被金小公子引着进了城主府，其实就是到了云梦泽外面。
而之所以这一夜他们眼里的城主府都没有变样，不过是元曲看见王显和程璧气不过，想着乘机恶整他们一番罢了。
却不曾想，白天到了，他们四个人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又跑了回来。
“你们也看到这孩子的长相了，”元曲叹了口气，“我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没有虐待自己的嗜好。”
澄锦无言的看了一眼地上金小公子已经不成人形的模样，瞬间又被恶心到了，赶紧转身将自己的注意力强行集中在虞渊身上。
虞渊道：“这孩子也是你的分身之一？”只是将自己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变态程度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元曲接着道：“其实临死前我就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没想再回来。却不曾想，一百多年前，随着棺材板被人强行撬开，我的意识也醒了过来。”
王显道：“是谁把你们放出来的？”
知道聂庆峰和敕鬼令的厉害，他当年下的封印已经尽了他当时最大的力量，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加固一次，寻常人根本就无法靠近，更别提还要解开封印了。
“我不知道。”元曲摇头，“我清醒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棺材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连聂庆峰，也不知哪里去了。”
澄锦想起来他们来云梦泽的路上看见的那些痕迹，道：“云梦泽似乎是一夜之间出的事，那些逃跑的人明显都很匆忙。”
程璧下结论：“就是你们清醒当日。”
“也许吧。”元曲自己也不确定，“我只知道我清醒之后，棺材里的聂庆峰和那一半的敕鬼令已经不见了，外面也是一片荒芜，只有这小孩，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我看他长得跟我小时候有几分相似，便将他留了下来，养在自己身边。”
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金小公子，“就是这臭小子。可惜呀，凡人终究是凡人，我都还没攒够能力将他送出去，他就已经抵抗不住这里的怨气，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王显有些意外：“他竟然不是你的分身？”
“不是。”
“后来呢？”程璧将话题扭了回来。
“后来……”元曲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聂庆峰的尸体之所以会消失，是因为年深日久，身上的怨气消散，尸体也腐化消散了。便自己一个人在这附近游荡，直到我发现自己不仅仅没有渐渐消失的迹象，甚至还有越来越强大的表现，这才开始怀疑事情并不简单。”
人修做不成，成了修仙者几乎不可能变成的鬼，也算是老天给了他机会。元曲自然会牢牢抓住，开始慢慢摸索着打算走鬼修的路子，渐渐的能离开棺材附近，自己能掌控的范围越来越大，这才发现云梦泽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他当时没有能力出去云梦泽，看着满城死而不化的尸体，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王显的手札，便动了将这些尸体炼制成傀儡的念头。
再后来，云梦泽就渐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不对呀。”王显提出疑问，“既然你没想过伤害别人，那我与程璧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跟谁作斗争？云梦泽的百姓又是怎么死的？甚至云梦泽附近的城池死了人，还会受到吸引，自己跑过来？”
澄锦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云梦泽城外也还有变成白骨的尸体，那尸体不腐化，又是怎么个说法？”
元曲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不慌不忙道：“我正要说这个，正当我以为自己掌控了云梦泽，并打算将这里打造成完全符合我想象的地方的时候，聂庆峰出现了。”
不仅出现了，而且明显恢复了神志。
他生前惨死在元曲手里，后来就算变成了没有神志只知杀戮的傀儡，也依旧没有放弃找元曲报仇。而重新醒来，恢复了神志，看见昔日的仇人，自然更不可能放过他。之后便在云梦泽中跟元曲恶斗了好几百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恢复了神志，导致了实力倒退，他倒也没有完全没有神志的时候那么凶残。”元曲感叹道，“而我经过休养生息，利用幻境的能力，倒是还能跟他周旋一下。”
也就是说，他们进入云梦泽，直接进入的幻境确实是元曲做的。
“只是，你们也知道，我对于修炼之道，到底基础差了一些。”元曲继续道，“虽然能依靠完美的幻境迷住聂庆峰，却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夜晚，便是我最弱的时候，他总能在那时候找到我。”
一个最强的方面是幻境，一个是生前就是武力值巅峰的人物，元曲自然不是聂庆峰的对手。在幻境无法完全抵挡聂庆峰的时候，自然只有被追杀的份。那些分身，就是他放出去迷惑视线的。之所以能跟虞渊他们交流，不过是元曲通过分身的感应，觉察出虞渊不是一般人，所以才求助罢了。
澄锦道：“所以，那些黑烟的本体，就是追杀你的聂庆峰？”
元曲点头：“是他通过敕鬼令操控的怨气。”
“敕鬼令在聂庆峰手里？”王显差点蹦起来，“怎么办程璧？当初他手里没有敕鬼令，甚至没有神志，我都奈何他不得，封印他还是用了计谋的，如今敕鬼令在他手里，岂不是更不好对付了。”
程璧道：“我在。”
得了这么一句安慰，王显脸上的焦虑瞬间消失了，笑嘻嘻的道：“也对，生同行死同穴，只要你在，其余的都无所谓了。”
俩大男人还这么肉麻？澄锦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道：“怕什么，聂庆峰再厉害，能有天上的神仙厉害？有虞渊在这里呢，我们一定能平息了这里对不对？”
虞渊却并没有回答，一双好看的剑眉甚至自始自终都紧紧地皱着，明显遇到了难题。
澄锦失去记忆之后对他的能力没印象，所以对他的实力总有盲目的自信。其实不然，他几百年前虽然渡过了劫数，但是却并非没有后遗症的。每隔一段时间，他的灵力便会消散一段时间，需要找地方吸收日月精华静养。
上次之所以能在凡间偶遇外出的澄锦，就是因为他实力减弱，所以才会下凡避开天上众仙的耳目，等灵力重新恢复，再回天界。
再加上，方才在城主府外面，那些红雾里的东西，就连临渊剑的威压都不怕。若是数量少还好，兴许他们能全身而退。但若是数量太多，今天就连他这个天帝，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来了！”元曲突然站起来警示道，“最近他的实力增长越来越快，我恐怕很快就无法应付了。冤有头债有主，他一定会优先找我，你们快快出城去吧，别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