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见面冒失就算了,今日他们要谈的可不止是私事那么简单。
小白的危机意识实在稀薄。
杨景焕轻叹一声,恨铁不成钢。
“二哥教训的是。”江元白虽浮躁了些,但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这会立即收起了嬉皮笑脸,规规矩矩坐下,陪他一同等待着谁。
一盏茶的功夫,厢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徐徐走进一位翩翩公子。
“殿下。”杨景焕和江元白齐声说道,起身行礼。
这两人处不熟?次次行这虚礼有何用?
南宫钦摆摆手,摇扇坐到他们中间的空位上,忍不住抱怨:“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在外无君臣,无繁文缛节的吗?你们这是故意疏远我?”
他身为皇子,久居宫中,殿下这个称呼已然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杨景焕无所谓道:“殿下且先受着吧,我与元白尽量改。”
江元白十分狗腿地点头,表示附议。
“呵,你上次也是这么说。”南宫钦无奈笑了笑,早猜透他是在敷衍自己,一如既往不强求他们,“罢了罢了,随你们高兴。”
反正他们的情谊在那,不动如山。
他再计较,那就是他的气量小了。
杨景焕长嗯一声,直奔主题:“陛下诞辰将近,宫里宫外,乃至朝中,似乎都安生不少……但据探子来报,近日凌王府局势微妙,颇有动荡,恐怕不简单。”
私自刺探皇亲可是杀头的大罪,南宫钦假如不是与他为伍,对他知根知底的话,指定降死罪于他,永绝后患。
心思太缜密的人,难得也难容。
“嗯,近来我也有所耳闻。”南宫钦陷入深思,摇扇的动作逐渐消停,最后猛然合扇,重重敲了一下右手心,“你这一提,我倒是想起凌王前些日子向父皇递了告病的折子,称自己不能亲自前去给父皇贺寿,会派人替他前往……”
难道这中间暗藏玄机?
江元白最近混迹世家子弟,听到的与他们说的相差无几:“我身边的公子哥知晓得都挺详细,虽然凌王不会现身陛下的寿宴,但凌王府的二公子会。”
“南宫征?”南宫钦脱口而出,有点诧异,不停用扇柄敲打手心,表达疑惑,“你继续讲。”
“据说那南宫征还带了本凌王亲笔的折子,要在陛下举行寿宴的前一天,入宫禀奏。折子上具体写了什么,目前不为人知。”江元白言简意赅道,“不过谣传最多的,是凌王有意在折子里请封南宫征为世子……尽管无凭无据,也被传了有八九分真。”
凌王年事已高,的确该立个世子,以后好承袭他的爵位,令凌王府名垂青史。
只是立嫡应立长,世子之位再怎么轮,也理应先轮到凌王府大公子南宫阙才是。
凌王为何中意南宫征?此举意欲何为?
南宫钦稀里糊涂地猜疑,意外发觉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凌王了。
“八九分真?我看未必。”杨景焕幽幽说道,眸光深沉,“凌王子嗣不多,非要找个出类拔萃的,除去南宫征,还有谁?”
“此言差矣,那南宫阙也并非池中之物……他眼里的野心可不能小觑。”南宫钦有不同见解,然而细说,他又同意了杨景焕说的,“但他败就败在花名缠身,风评略坏。即使父皇能破例立他为世子,凌王也会顾忌颜面,另做打算。如此说来,南宫征还真是不二人选。”
杨景焕扶额,单手把玩着空了的茶杯,语调平淡:“凌王请封南宫征为世子,充其量算家常小事。真正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凌王何故在陛下诞辰临近的关头行此事?”
这件事疑点过多,三人皆沉默,欲在仅有的线索中找到蛛丝马迹。
江元白想法素来简单,先为他们分析了南宫阙和南宫征之间的差异:“众所周知,凌王府大公子南宫阙风流成性,几乎不过问朝政,甘愿醉倒百花巷,找一群狐朋狗友,美艳舞姬,寻欢作乐。我要是凌王,管他是不是长子,我都不可能让他做世子。反观二公子南宫征,世人都道他人如其名,征战东西,是黎国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沙场上,他骁勇善战,奋勇杀敌,屡获头等战功。在黎城,他和善亲民,才华横溢,妇孺孩童无一不喜。南宫阙和他比起来,可谓是云泥之别。凌王选他,公平公正公道,并无不妥啊……”
难为他能站在凌王的角度考虑事情。
可惜他想得过于片面,杨景焕在他之前提出的问题依然得不到合理的解释。
二人听完,仍旧一言未发。
江元白撇撇嘴,尴尬地揉揉鼻梁骨,咽下了剩余的话。
半晌过去,杨景焕蓦地想到什么,忽然神色肃穆,询问江元白:“小白,你刚刚说南宫征在沙场上,在黎城,分别是怎样的存在?”
二哥干嘛又问他一遍?
江元白怔怔,嘀咕的同时,不确定地回答道:“骁勇善战?和善亲民?”
南宫钦只琢磨一二,便明白了杨景焕的深意。
他再度摇开折扇,恢复了来时的满面笑容:“醉翁之意不在酒,凌王走的这步棋,妙哉妙哉。”
杨景焕看破不说破,悠然自得地放下茶杯,倒了些许凉茶,然后慢条斯理地端起品着。
“二哥和殿下的意思是,南宫征这人不仅有名扬中外的功绩,还有拉拢民心的策略,值得凌王装病,缺席陛下的寿宴,将面见陛下的机会让给他?”江元白渐入佳境地找准了问题的矛头,“至于凌王为什么选这个节骨眼为南宫征请封……莫非是障眼戏法?”
所谓障眼戏法,讲的就是布戏者毫无章法地做一件事,表面看着平平无奇,实际唯利是图,机关算尽。
凌王府一向风云诡谲,使出的伎俩多半怪异,寻常人哪里能轻易摸透?他们现在豁然开朗,不算太愚笨。
“希望事实真相是我们猜想的吧。”南宫钦没有妄下定论,“总之父皇寿宴在即,凌王断不会就此蛰伏憩息,南宫征,定是他精心策划的棋子。”
智者所见略同,三人很快得出统一结论。
南宫征此番前来黎都贺寿,只怕真的所图不小。
单单他一人谋利还好,若是整个凌王府……
那黎国该变天了。
因为江元薇受伤的事,尽管正了骨,可脚踝依旧难受,所以赵明珠亲自将人送回府中。
“明珠。”
江元薇挽着她的手臂,轻声说:“既然都来了江家,那就进去坐坐嘛。”
她跟赵明珠一见如故,随着哥哥去了赵家好几次,可明珠却还是第一次来江家呢。
“好啊。”
赵明珠欣然同意。
毕竟来都来了。
江家的管家得知大小姐受伤,匆匆赶出来,立刻又吩咐人去请大夫,连忙对赵明珠道谢,总之为了这事忙的不可开交。
可赵明珠和江元薇还不到她的院子呢。
就听一道声音响起,“哎呀,薇薇你这是怎么了啊?”
两人循声看见——
只见花园里,一个女子正信步走来,表情诧异震惊,一脸的大惊小怪。
江元薇低声在赵明珠的耳边说:“明珠,这是住在我家的表姐,柳茹芸。”
赵明珠点了点头,江元薇已经回答,“不慎崴了脚,多谢表姐关心了。”尽管她眉眼含笑,可赵明珠却听出她的敷衍之意。
赵明珠心里有了计较,此刻却没说什么。
“那可得好好休养。”柳茹芸说完,将眼神落在赵明珠身上,“这位姑娘是?”
柳茹芸满脸的疑惑,柳家从小遭难,自那以后她就住进了江家。从小也算跟江元薇一起长大,所以两人的交友圈大部分重合。
就算不跟她一起玩的,她也都认识,但眼前这人却是第一次见。
一听这话,江元薇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诡异。
看了一眼柳茹芸,似乎在担心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就,明珠姓赵。”
说完,她立刻道:“我身体不舒服,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此刻眼眸亮晶晶的柳茹芸就已经看了过来,灼灼的盯着赵明珠,“原来是赵姑娘啊。”
江元薇:……
就在赵明珠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娇软的手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这让她觉得有几分不适。紧接着柳茹芸的声音响起,“赵姑娘,久仰大名,一直都想认识你,可一直都没有机会,真是我心里的一大憾事。”
“不过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我们的,竟然将你送到了我面前,我一看就觉得开心呢,以后我们常联系好不好?”
“而且二表哥与少将军的关系也好,明珠,以后我们来往的机会还多着呢。”
赵明珠:???
她是真没反应过来,怎么莫名其妙的,忽然她跟柳茹芸的关系就这么亲近了?柳茹芸竟是连名字都叫上了。
她只觉汗颜。
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那个……”
“表姐!”
江元薇一脸无奈的将赵明珠解救出来,“你不要乱说话!”
她无奈的是表姐一直喜欢二哥,就连母亲都有这样的意思,纵的表姐越发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