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言接过一看,是半块拳头大小的海晶石,形状并不规则,但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辉,色泽十分难得。
海晶石由海火孕育而生,海火燃烧的,是深海当中的灵力,释放出淬炼后相对温和的元力,而海晶石便是这些灵力烧尽后的残渣,并不难见,也没有什么用处。
但海晶石一旦离开海火百步开外,三天便会化作一缕灵力,回归天地。
此处是蜀山,想要将海晶石从神坛中取出不难,但短短三天,能否将它从深海当中带到陆上都是问题,何况送到千里迢迢外的蜀山?
见苏槿言冰冷的侧脸总算有了点反映,宋珩笑道:“这是我在某处发现的,这意味着什么,想来你应当相当清楚。”
苏槿言当然知道,这方海晶石意味着在蜀山不远处的陆上有海国遗失的一缕海火!
“师尊怎会知道海国的这些奇物?”
“因为要好好教导你,好继承我衣钵啊。”宋珩似笑非笑道。
假话也要说得认真一点好不好……
当时他初来乍到,便遇上没有师父要的境地,后来又托岳重楼拜入宋珩门下。细细想来,会不会就是宋珩早就和别的仙师说好了,要收他为徒,说不准其中,还有别的什么缘由。
无数个念头在苏槿言脑海当中闪过,可不等他开口,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和符鱼的大嗓门。
“岳重楼还真是关心你这个小师弟呢,罢了,此事暂且搁一搁,反正也不急。”宋珩笑了笑,正准备走,突然回过头来,凑到苏槿言跟前,笑道,“美人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
苏槿言愣了两秒,才回想起宋珩的问题,脸色一黑。
宋珩大笑几声,转身不见了。
闻声赶来的岳重楼担忧道:“方才是谁在这?”
苏槿言没脸皮说是自家师尊,道:“挑事之人罢了。”说着,手中的海晶石到了时间,已经化作了流烟四散。
符鱼的看了看苏槿言手中的海晶石,脸色略微凝重。
岳重楼皱了皱眉,随后笑道:“我带了些醒酒汤。”说着,在游廊的长凳上坐下,将手中的葫芦打开,递给苏槿言。
苏槿言接过,在他身侧坐下,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小口。
“你与他打了一架?”
“嗯。”
“还是不要闹的太过了。”
“嗯。”浅浅的眼眸如同盛满了皎洁的月光,如湖波般轻轻荡漾。
岳重楼一时失了神,符鱼拉了拉苏槿言的衣袖,苏槿言颇有默契的道了别,转过灯火辉煌的琼楼玉宇,行到人少之处。
符鱼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宋珩给你的?”
苏槿言微微点头。
“要不要告诉海国那边?”
苏槿言微微摇头,“这样只会越来越复杂。”
符鱼有些泄气的趴在他的肩头,道:“若是知道海火在哪儿,我早就出手把海火抢过来了。然后逃之夭夭,管他什么宋珩呢!”
想要开口,然而最后苏槿言还是沉默的摸了摸符鱼的头。不知是不是他最近跟着金鹄玩的原因,本来就不够聪明的符鱼,现在越变越傻了……
出手抢过来,哪儿有那么容易,就算仅是宋珩一人,也不会让他轻易得手。
而且海国那边群狼环伺,贸然回去,只会被啃的连皮骨都不剩。
不过既然宋珩把这件事告诉他,那便是有转机的。无论什么手段,他也要把海火拿到手。若是错失,就不知何时才能得到迅速提升实力的机会了,沉冤昭雪的日子,恐怕也就遥遥无期了。
微微叹了口气,已做好了最坏打算的苏槿言掉头欲离开,突然,背后一股阴风袭脖颈而来,一个须臾的时间,他蓦然拔出匕首惊鹤回身一击。
“滋!”薄玉的暗芒和金属利器相击下,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
苏槿言微微皱眉,不待他看清背后偷袭的是何物,“彭”的一声,那个阴影便瞬间化作绿烟爆炸开来,发出一股令人欲吐的尸臭味。
快速捂住鼻子后退几步,借着夜色和绿烟的掩盖,那物“扑通”一声便跌下了山崖,不见了踪影。
烟雾散去,符鱼一搓手,一个火决便在它指尖燃烧起来,苏槿言微微皱眉,回头和它对视了一眼,从箭袖中抽出暗藏的小银针,封住了嗅觉,方才上前仔细查看。
悬崖上还残留着一些绿色的尸液和一些残破不堪的布片,上面沾染着有被灼烧后发黑的血迹,白色的脑浆和绿色的尸液……
苏槿言折下一只树枝将布片翻过来看了看,然而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人在你一转身就发动攻击,那之前,他是一直挂在这方悬崖上的吗?”符鱼捂着鱼鳃,声音沉闷,问道。
苏槿言没有回答,抬手间一片幽蓝的冰锥已凝结,轻轻弹指,数只冰锥势如破竹的朝悬崖下方而去。
冰锥反射着符鱼手中的光,借着这一片幽蓝的光,看清了悬崖下方的一树藤蔓,确认了没有别的东西还趴在悬崖上,苏槿言纵身一跃,一手抓住藤蔓,一脚踏在凸出的岩石块上。
“喂喂喂,臭小子,小心点……”符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下面的滚滚落石,吞了一口口水。
苏槿言轻轻扣了一下岩石,发出沉闷的声音,可见岩石还算坚硬,微微抬眸,便见悬崖上有一片抓痕,深入三分。
顺着藤蔓爬上悬崖,苏槿言离开数步后,才将扎入穴位的银针取出,然而一股恶臭还是如影随形,他想也不想的再次封住嗅觉。
符鱼皱眉道:“那应该是尸变的某种东西。”
苏槿言微微点头,道:“是尸趾。”
如此强烈的尸臭,尖锐的指甲,还能快速的偷袭,绝不是普通尸变后行动缓慢,浑身腐败的行尸。
尸趾不是自然尸变而来的,只能人为炼化出来。
一股寒风袭面而来,苏槿言微微皱眉。
究竟谁,才是藏在螳螂背后的黄雀……
翌日,杜宇在林间轻啼,方破晓之时,夜雨的烟雨尚未散去,而各路仙门已开始准备进入蜀山深处历练。
灵兽是禁止带入的,因而符鱼只能和岳重楼待在一起。苏槿言看了看手中的签,木签上用朱砂写着“三”。
“我们一组。”金鹄冲着他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木签,就着木签戳了戳身旁的人,“应该还有一个人。”
说着,身侧一阵清脆叮咚的玉佩声渐渐近了,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道,“骊山齐氏南薇,三位高姓?”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木签,与他们同一组。
苏槿言心下一惊,骊山齐氏……他也料到仙门盛会会遇到齐氏的人,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入目的是一位着鹅黄色衣裙的女修,罗裙下摆微收,如同一只鱼尾,裙带同玉佩摇曳,烟袖轻轻笼罩着白如雪藕的手臂,一头墨色的长发在发梢处团成一个小球,用镂空玉饰将发团关在其中,花枝状的发饰紧紧固定在云鬓上,小银钩上挂了一角雪白的面纱。
金鹄整个人眼前一亮,连忙收回了戳同伴的手,“金陵城金家,单名一个鹄字。”
“霁雨峰门下,苏槿言。”不知是否是错觉,齐南薇的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带着一种可疑的打量。
说着,用来监测新生的灵鹰已经长啸着在蜀山上空盘旋,似是这声长啸唤来了天光,本来朦胧的曙光从云层当中刺破,洒落而出。
苏槿言回过头,眉头微锁,不知在看什么。
“走了。”金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在了前面。
历练一开始,各路仙修如离弦之箭朝树木密闭不见天日的蜀山深处而去,而苏槿言一行人到是不急不忙的缓缓步入深林。
蜀山林木之深,抬头几乎不见天日。
潮湿的落叶很好的掩盖住了脚步声,正适合偷袭。
“怎……”金鹄话未出口,苏槿言便一把捂住了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齐南薇也停下了脚步,四人屏声静气,僵持了良久,便听到了落叶被扰动的窸窣声,苏槿言松开捂着金鹄的手,示意三人跟上,朝着更深的林中走去。
然而走出丛林不远,便见到地上倒着一匹被开膛破肚的雪狼尸体,内丹显然被人取了去,一团血肉模糊。
“这就是方才想偷袭我们的家伙?”金鹄问了一句,没人回答他,他上前踢了踢雪狼的尸体,眉头一皱,“这血量,有点多啊。
血几乎流成一条小溪,静静流淌着,腥臭味扑面而来。
越朝山洞走去,血腥味便愈来愈浓,雪狼的尸体几乎挡住了去路,要踢开才能行走,山洞深处一点火光时隐时现,苏槿言眉头一皱,朝着洞穴深处走去,火光渐近了,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拐角处响了起来。
那一众人听到脚步声,便朝他们看过去,其中一人一看到苏槿言,整张脸都扭曲了,一脚跨在雪狼尸体上,叉着腰,呸了一声,道:“冤家路窄。”
“怎么,嫌自己摔的那一跤不够疼是不是?”金鹄将手捏的“喀嚓”作响。
见金鹄这反映,苏槿言方才想起来是那个宴会上结怨之人。
“师兄,历练不准私斗,算了吧。”齐南薇拦住金鹄,冷静道。
金鹄看了看苏槿言,苏槿言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冷静。
不必为了这种小喽啰而横生事端。
“以你们这些小喽啰的实力,也只能欺负一下这些低级雪狼了。”金鹄冷冷一笑。
那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那你连低级雪狼都干不掉?”
其中一位红裙妖媚的女子嗤笑道:“你们莫不是以为有着霁雨峰第三撑腰便能欺负到我们头上吧?实话告诉你,这鲛人的师父曾经也不过是我们江家的一个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