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寿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中年人，中年人脸上堆着笑说道：“大人是为二牛来的呀？真是不巧，昨天二牛不知道去过哪里，回来以后变得痴痴傻傻，到了晚上竟然跑进了山里，至今没有回来……”
姬司命大喝一声：“胡说！”
季风骨抬起手制止他，然后一脸阴翳的盯着钟小寿看。
钟小寿吓得一哆嗦跪下了，见此中年人也下跪。
但是关于钟二牛的下落，他们咬死了就说昨夜走丢在山里了。
氛围一时有些沉滞。
报案人找不到了。
诡异！
姬司命看向蹲在墙边晒太阳的老人，他们一脸丘壑、面色木然。
有种说不上的古怪。
唯一正常的是顽童们，他们吃完了糖栗子后吵吵闹闹的又上来讨要起来。
姬司命没好气的挥手道：“这糖栗子是道爷花钱买的，凭什么给你们？”
一个留着茶壶盖发型的顽童扯开衣领说道：“我有钱，我拿钱来买。”
“我也有。”其他顽童纷纷扯开衣领，露出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红线绳穿起来的铜钱。
见此钟小寿急了，赶忙起身驱赶几个顽童：“滚滚滚，都滚回家去，别在这里打扰大老爷办案！”
“钟二牛既然走丢，那就不办案了，”季风骨伸手扣住他肩膀道：“钟小寿，你带我去你们祖祠，钟大福跟我师傅是老相识，我既然来了那没有不祭拜的道理。”
而姬司命则是对季风骨使了个眼色偷偷说：“弄一个铜钱下来。”
季风骨一怔，孩童们佩戴的铜钱有问题？
这钟小寿突然驱赶他们，莫非是因为露出铜钱的缘故？
按照本地乡俗，家里有人过世理应欢迎别人来吊唁。
特别是大家族讲究排场，来吊唁的人越多越有排面，来吊唁的人身份越高越有排面。
甚至有些人家好面子，还会找人佯装高官名仕上门整两句。
曾经有个土财主玩了一把大的，竟然找人冒充皇亲国戚给死鬼老爹吊唁，结果东窗事发，没过多久亲戚们来给他们全家吊唁了。
但钟氏不一样，季风骨说要去拜祭钟大福，那钟小寿二人不但不高兴，反而打着哈哈回绝。
最后惹恼了季风骨，他面色一沉说道：“你们这么怕本官去见死者，是不是死者死的见不得人？”
钟小寿顿时急了：“不敢乱说不敢乱说，族长是患了急病走的呀，是俺们祖上有规矩，族长去了要低调发丧，不能闹腾。”
季风骨道：“我师傅跟你们族长曾经有过命交情，他走了，我替师傅去上一炷香，这叫闹腾吗？”
钟有寿为难的看向身边中年人，那中年人道：“当然不叫，大人这边请。可是，这两位大人跟我们族长没有交情吧？”
阿虎阿豹一瞪牛眼要发怒，姬司命挡住他笑道：“我们等在这里。”
祠堂在内宅的最高处，季风骨去了不多会便回来了，然后带两人离开。
姬司命一肚子气：“咱这大老远来一趟，报案人被藏起来了、栗子被小兔崽子分掉了，这算什么事？”
季风骨道：“算你不笨，知道钟二牛是被藏起来了，那他被藏哪里去了？”
姬司命正要推测，季风骨伸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此时几人正走进山脚的农田里，周围有人在赶着牛翻地。
姬司命瞪着眼看过去，老黄牛偶然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一人一牛对视，老黄牛转身就跑。
赶牛的大汉气急败坏的要去追，姬司命冲上前去一把扣住他将他摁倒在了地里……
很快他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回来了：“钟二牛果然没有逃进山里，他是被关进钟氏的土牢里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不满之色：“你说这钟氏一家搞什么鬼？族长死的古怪、死讯秘而不发也古怪，偌大一个家族找个呆傻货做新族长，这更古怪！”
姬司命带他们走出田地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说道：“不止如此，古怪的地方多着呢，最古怪的是这内宅的孩子脖子上挂的那东西。季公子，拿到他们戴的铜钱了吗？”
季风骨将一枚铜钱递给他，道：“拿到了，我栗子哄骗一个小孩摘下来给我看，然后用一枚铜铢偷梁换柱了。”
姬司命接过铜钱对他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嘿嘿，今晚有热闹看了。”
阿虎问道：“道爷，这个铜板是什么？”
姬司命把玩着这铜钱道：“什么铜板，这是祟钱！”
阿虎脸上露出骇然之色：“这就是岁钱？”
阿豹则是疑惑问道：“祟钱是什么？”
阿虎不屑的看着他道：“你连岁钱是什么都不知道？压岁钱嘛！”
姬司命闻言给他一脚：“不懂装懂！这是祟钱不是压岁钱，不过二者倒是有些关系。你们自己看，这铜钱有什么独特之处？”
季风骨已经看过了，他说道：“这不是任何朝代发布流通的铜钱，上面没有年号，写的是平安压祟四个字。”
姬司命哼笑道：“对，平安压祟，不过它是挂在死人身上能压邪祟，要是挂在活人身上，嘿嘿，那就是让人变成邪祟！”
祟钱是稀罕物，它是方士私自铸造的钱币，不用于市场流通，而是用于给死人陪葬，寻常死人还用不着，它专门给横死、冤死者所用。
这钱的用法是挂在使用者的额头，功效有二，一是防死者化身恶鬼僵尸作乱，二是给死者做买路钱，让它们通行阴间时使用。
因为每一枚祟钱都跟穷凶极恶的鬼怪邪魔打过交道，故而阴气极盛，放在孩童身上可以压住身上的阳气，变得形如阴魂，这样鬼祟将他们当做同类便不会再迫害他们。
但孩童们不懂，他们以为自己戴的铜钱是货币，便主动露出来要买栗子吃。
姬司命看见后便知道钟二牛说钟氏闹鬼的事是真的，钟小寿肯定了解内情，他刚才就是发现孩童们露出祟钱担心被发现古怪，才要赶走这些孩子。
“他们在捣鬼，在干见不得人的事。”姬司命道。
季风骨点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