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奇怪？”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林曦望过去，发现是陆亦擎。
而在他旁边不远处站着的，是被周阳架着的陆耀然。
“老五？你回来了！太好了！”
林曦激动不已，挺着肚子走过去，在陆耀然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哎哟！嫂子，我现在是个伤员，你……你别动我。”陆耀然惊呼。
“这……”
林曦看了看陆耀然，发现他身上确实有不少伤，整个人也显得十分虚弱。
“老五，对不起啊，刚刚我看到你回来，一时激动过了头，所以……”
陆耀然性子开朗，也不是个记仇的。
他摆了摆手。
“没事儿，嫂子，我就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其实啊，我现在身体强壮着呢！”
他松开被周阳扶着的胳膊，想活蹦乱跳一下。
结果，膝盖一软，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嘶----打脸这事儿果然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自顾自嘀咕了一句，然后让周阳将自己搀扶了起来。
“嫂子，今天没蹦成，等回头我好了，我给你跳个街舞看。”
“行了，别吹牛了。快让周阳扶你进去，让医生帮你包扎一下。”
“不，我不进去，我就在这里包扎。”
“在这里包扎？为什么？”林曦不解。
陆耀然仰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
“因为，在太阳底下包扎，就能看见我的救命恩人了啊！”
“救命恩人？你不是被你哥给救出来的么？”林曦感觉自己越听越迷糊了。
陆耀然的嘴上，依旧挂着那抹明媚的笑。
“当然不是，要是等我哥去救我，那我怕是早就死翘翘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陆亦擎脸色瞬间铁青。
“行，下次你要是被绑了，我就让绑匪直接撕票。”
“哎，别介啊，哥，你要是撕票了，那你以后可就没有像我这么英俊潇洒又可爱的弟弟了。”
陆亦擎横他一眼。
恨不得把他的狗头拧下来。
可一想到陆耀然失踪的这段时间吃的那些苦头，他最后还是没忍心。
“周阳，去把医生找过来，就在这里给他包扎。”
“是！”
周阳快步去了外科大楼。
其余人，就留在了医院的花园里。
“老五，你还没说告诉我们呢，你的救命恩人到底是谁？”林曦问。
这一次，陆耀然没有露出他惯有的笑容，而是垂着头，神色有些黯然。
“其实，我也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你还叫得那么欢？”
陆耀然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一层水雾，朦胧而又晶莹。
“嫂子，如果……如果我说我怀疑小羽根本就没死，你信么？”
这声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部都愣住了。
包括陆亦擎。
“没死？那天，你可是亲眼看见她从滨江大桥上跳下去的。”
“是，我是亲眼看见她跳下去的。但……我们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她的尸体，不是么？”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也带着希翼。
仿佛，只要他坚信这一点，金羽就能够复活一样。
“老五，我知道金羽去世的事情让你很难接受，但……人要学会向前看，你不能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林曦安慰道。
陆耀然抬起头，看向林曦。
“嫂子，如果有一天，我哥死了，你会向前看，还是会停留在原地？”
这个问题，有点扎心，以至于林曦一时还真回答不上来。
“如果我死了，”陆亦擎突然开口，“我一定会希望她向前看，因为，我希望她幸福，一辈子都幸福。”
林曦心中有些感动。
谁都希望自己永垂不朽。
可永垂不朽，往往只是一个虚名。
活人的日子，那才是实实在在的。
永远抱着一段回忆，或者抱着一段虚名，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些爱过的记忆，是刻在血液里的，即使不再提起，即使向前看了，也依旧会在生命中流淌，直到生生不息。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真的感觉小羽没有死。就像今天，我被人装在木箱之中，埋在地上，在那生死一瞬间，我真的看到了小羽，我看到她为了救我出来，把手都给挖破了。我看到她给我做人工呼吸，我还看到她为我流眼泪。”
听到这里，林曦深深叹了口气。
“老五，你听说过濒死反应么？”
陆耀然望着她，没有做声。
“濒死反应，就是人在死亡的临界点，大脑会自动幻化出人生前最想看到人或者事，以此来弥补人生的缺憾。就像很多跳楼的人，从高处跳下来的那个瞬间，会看到自己生命中最幸福的那些画面一样。但事实上，那短短的几秒钟，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一切，不过是人在临死之前，产生的濒死反应而已。”
“可我当时真的看到小羽了。”陆耀然依旧非常坚持。
“好，就当你是真的看到金羽了，那我问你，既然她还活着，那她为什么不来找你？”
“这……”
陆耀然被噎住了。
而且，噎得很彻底。
是啊，如果金羽真的还活着，她怎么可能不来找自己？
她是要跟他相忘于江湖么？
她怎么舍得？
又或者说，金羽活着的事，本身就是像林曦说的这样，是他在死亡的临界点，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场景？
他突然有点难过。
比当初，亲眼看到金羽从滨江大桥上跳下去，还要难过。
“老五，你去哪儿？你还没包扎呢！”
陆耀然没有回答，他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慢悠悠的往外走。
“老五……”
“算了，他心情不好，由着他去。”陆亦擎淡淡道。
“可他才刚刚被绑架，现在就这么出去，会不会……”林曦有些担心。
陆亦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放心，我会派人跟着他，不会有事的。”
林曦看了看陆耀然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老公，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你没做错。与其给他希望，让他一直沉溺在其中，倒不如在这个梦境刚开始的时候，直接给他戳破。不然，以后他沉溺得久了，事情反倒会更难办。”
“唉，但愿老五能够早点走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