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琬回去的时候天都擦黑了,天气炎热,在屋子里待不住。
已经在老夫人那里吃过饭了,别的太太们都在搓麻将,宋琬怕出丑,就谢绝了邀约,提前回来了。
夏夜院子里晚风还算是凉爽,在院子里懒懒的伸了伸自己的胳膊腿儿,宋琬招呼了人帮忙搬了摇椅。
还有小桌子,放上了瓜果,看着大开的院门,宋琬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让人把院门关上了,顾北州晚上是不会在这里过夜的,就关上吧。
“一呀么更儿里啊,二呀嘛照花台,秋香姐定下了计啊,她说晚巴晌来,牡丹亭前我们多恩爱,但愿配鸾凤早早的和谐……”
宋琬正拿着小折扇,晃荡在摇椅上,眯着眼哼小调,冷不丁的就出现了一个声音。
“原以为是在台上披红挂绿的角儿,不成想这种小曲儿小调也照样拿手的紧。”宋琬抬眼就看到了在墙角上蹲着的顾北州。
不禁轻笑道:“我当是那个,这在外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不还是这等爬墙的宵小之辈。”顾北州没有回答宋琬,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宋琬。
宋琬看着顾北州盯着自己的不太正常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为了凉快身上仅仅穿了件小衣在院子里的的,大叫一声:“啊,顾北州你流氓!”
起身,从墙头上翻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仓皇而逃的宋琬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兴味。
“你我是夫妻,你这样害怕做什么?”说出口之后,顾北州猛然察觉自己失言,这句话是不应该出现在他跟宋琬之间的。
宋琬整理好自己出来了:“我把门关上你敲门就好了,翻墙做什么?”
“好看看我这么多天不在家,你是不是在家里藏了人我都不知道。”顾北州脸上的玩味,让宋琬感觉一阵恶寒。
随即就笑了起来,眉梢自带的风情,站在门口就像是专门勾人心神的艳鬼。
“这可是将军府,就算是我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人带进来,又有谁又这么大的胆子敢跟着进来?将军多虑了。”
顾北州知道宋琬是美的,他从来不知道宋琬还能是这个样子的,不同于戏台上的那崔莺莺怨妇一般的,现在的宋琬当真是尤物也。
顾北州慢慢向前走了两步,皮鞋踏过青石板的声音,让宋琬莫名的开始紧张。
就近坐到了躺椅上,漫不经心的问到:“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宋琬一愣,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随即轻笑道:“我应该要问将军什么么?莫说这将军府,怕是整个苏州城都知道了。
我猜,今天将军回来,决计不应该是为了顾全我的名声。”说完,寻了一张小凳坐了下来。
宋琬透过朦胧的夜色,看着在躺椅上舒服坐着的顾北州,突然觉得,这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好歹,她宋琬也是将军府里明媒正娶的太太不是?
于是她轻轻的开口:“那若是,我开口说顾北州你以后每日回家可好?你可会答应我?”
看着手半托着腮,晃荡着趿拉着拖鞋的脚,在那里眯着眼睛慢慢笑的宋琬,顾北州有些慌神,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顾北州愣神的时候,宋琬就否定了自己的话:“吓着你了?我开玩笑的,你别想了。”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顾北州回避了宋琬,起身向书房走去了。
宋琬对顾北州的动作没有过多的在意,慢慢站起来,回去睡觉了。
这天晚上失眠的不是宋琬,是顾北州,在书房辗转反侧,他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
突发奇想就想要回家了,回来之后却发现,大门是关着的,莫名其妙的连门都没有敲开,直接就翻墙上去,看到穿着清凉在院子里乘凉的宋琬。
顾北州觉得这一晚是最不像自己的一个晚上,大概是没有夜莺在身边的缘故吧。顾北州最后烦躁的翻了个身,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宋琬端着早饭去书房想要叫醒顾北州。早就已经有人在打扫了。
“看见将军去哪里了么?”宋琬放下托盘,轻声问道。
洒扫的丫鬟看见是宋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回夫人,将军一早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有说什么么?”宋琬还是那一副淡淡的样子。
丫鬟摇摇头,没说什么。“我没什么事儿了,你接着干你的活吧。”说完,宋琬端着托盘离开了。
顾北州这一走便是一个月的光景没有再见到人了。
将军府里渐渐有一些议论的声音传进了宋琬的耳朵,就连每天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对她也有了埋怨的意味。
“既然嫁入了我们将军府,宋琬自然是个好的,不然州儿也不会娶回家。我年纪大了,不想听见什么污了耳朵的糟践话。”
早饭上,老夫人面无表情的说完这番话,就离开了。宋琬知道这是老夫人在给自己立威风,让自己好过一点,她感激老夫人。
“是个好丈夫的,天儿天儿的不着家,谁知道是不是娶回来敷衍老夫人的呢。
哎呀,要我说这个女人啊,留不住自己的丈夫,再怎么讨好别人,也没有什么安身立命的根本。”二房姨太太搅着自己碗里的粥,声音透着尖酸。
宋琬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的嘴:“留不住,到是真的留不住,倒是二姨太太好手段,留得住留不住又有什么用呢?”说完,轻笑一声转头就走了。
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宋琬看着雕梁画栋的景色。这将军府以前是苏州城的首府的家,在苏州城内是说不尽的繁华,都在这里了。
宋琬也听过许多有关这繁华府邸的故事,大抵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宋琬轻叹一声,现在的自己也不知道算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总之现在多少人看着自己的笑话。
宋琬明白,当初有多少人艳羡的看着自己嫁入将军府,就有多少人现在跟看戏似的看着她被顾北州抛弃之后哭的有多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