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醉酒,梦不见心心念念的人儿,以为酒醉以后会麻木,心却还是这样痛,多么希望能变成一块石头,至少不会被人嘲笑无情。
清晨起来,阳光很冷,沐秋看到枝头晶莹,竟然在一夜之间,大地成冰。
今年冬天随着初雪袭来,像洪水野兽一样迅猛,快得让人不能防备。
御膳房里的所有人都换上了冬装,脚下踩着厚厚的棉鞋,看着晶莹的枝头冰,赏着久违的冬景。
一年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简直不敢数着日子,似乎除夕又快来临了。
白雪如绢,树挂晶莹,冬天带给人的美丽,简直叹为观止。
大家都在赏景的时候,沐秋心里却是一片苍凉。
宿醉未醒,头疼欲裂,回忆昨天的每一幕和每一字,心也如冰。
沐秋望着皇城以外的天际,那里一片苍茫,似乎大地蒙了泪霜。
天气越来越冷,就连冬阳也刺骨,现在还有犹豫的时间吗?
沐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去了甘露阁,亲手制了最美味的甜点。
随后去了云雨阁,煮了最好吃的饺子。
最后去了凝雪阁,借了万大姐的精美食材,精心做了八道美味。
准备好了这一切,都装进食盒里,裹上厚厚的棉被,就算严冬再冷,也凉不了一片真心。
沐秋回到寝房里,换了最鲜艳的冬装,穿上彩绣宫的棉靴,画了最美丽的妆容,将眉梢挑得很高。
提起食盒,追向深宫,几经辗转以后,递上名牌,见到了正宫皇太后。
皇太后看到沐秋的妆容,如此俏丽,似乎是天地间最美的人儿。
精心画了这样一个妆容,却要去说无情的话,让皇太后也轻轻低下眉目,口中轻轻呼出一口白霜,似乎也有淡淡忧愁和不舍,只是轻轻问一句,“风沐秋,决定了?”
沐秋扬起笑容,双眸里透着坚定,“请正宫皇太后娘娘送我去见云无心。”
皇太后步步忧心,走近沐秋,似乎想承诺一些什么,却在沐秋渐渐变凉的双眸下,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终究,承诺化作一束叹息,“风沐秋,你今天成全云无心,以后哀家一定会善待你。”
沐秋低眉一笑,转身时如此干脆,留下轻飘飘的言语,“我在宫门前等马车。”
皇太后立即安排了行路呈仪,特意派了四个大内侍卫侨装跟随,暗暗保护沐秋。
沐秋坐进宽大的马车里,手里抱着食盒,希望此刻就将眼泪都流尽,等一下见到云无心的时候,无论多么难受也要绽放笑容,一定要给云无心见到最美丽的风沐秋。
车轮辗碎残雪,慢慢来到城下,随行太监先去通报守城军官,亮了皇后密旨,两盏茶的时间以后,沐秋见到了面色紫青的云无心。
一瞬间,所有准备好的坚强都化作乌有,食盒坠落在地上,沐秋冲过去,一头扎进云无心的怀里,两条软软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恨不能把少年揉在怀里,融在心里。
云无心一身寒霜,走下城墙的时候,刻意穿了竹片盔甲,可还是冰寒袭人。
轻轻推了两下,沐秋却如同铸在云无心身上,怎么也不能分开。
云无心任由沐秋抱了一会,随后轻轻在耳畔落下一句,“风沐秋,我没有摘下指环。”
沐秋戚戚的抬起头,抓住云无心像寒冰一样的手,手指头已经被冻得红肿,那枚烙着枫叶的指环如同嵌在肉里,似乎已经血脉相通。
“云无心,你看看我。”
沐秋婷婷退了几步,让云无心看得清清楚楚,心前相思豆,纤指落云环。
今天的沐秋很华丽,不是以往的清新淡雅,明艳的比落雪还美,妩媚的比腊梅更俏。
云无心见到了天地间最美的姑娘,心里何其庆幸,沐秋的美丽是为自己绽放。
沐秋见到了云无心眼中的惊艳,随后俏皮的一笑,“云无心,我和你,谁更好看?”
云无心回答的毫不迟疑,“风沐秋,你是天下无双。”
“这还差不多!”沐秋调皮的扬起眉梢,回身雀跃了几步,捡起跌落的食盒,转眸之际,绽放最妩媚的笑容,“云无心,看在你不眼瞎的份上,我请你喝酒。”
沐秋随着云无心到了军营的帐篷,这间帐篷能住四十个人,现在还有其他军士在,其中有一块芦席是云无心的。
到了这块芦席旁边,沐秋不顾其他人惊诧的目光,立即牵着云无心的手,落落大方的一起坐下,然后双手抱住云无心的胳膊,乖巧的将头依着云无心的肩膀。
真想就这样依偎在一起,直到山川崩塌,海枯石烂。
云无心的手臂在沐秋怀里渐渐变暖,红霞悄悄飞上少女羞涩的眉梢。
也许过了一万年以后,沐秋依依不舍的放开云无心的手臂,解开裹着食盒的棉被,放出满堂香气。
将所有准备好的美食都摊在芦席上,还有两小坛又香又浓的竹叶青。
沐秋将一坛酒递给云无心,两只坛子轻轻碰一下,随后先饮一口,心满意足的笑一笑,“好甜呀。”
云无心陪了一口,酒中除了有竹香,还有浓浓的果香,这一定又是沐秋精心煮过的酒。
沐秋用手拈起一只热气腾腾的饺子,递到云无心的唇边,俏皮的一声笑,“云无心,这是御膳房双阁掌事亲手包的饺子,你真有口福。”
饺子多汁饱满,咸鲜适宜,在嘴里冒着热气,比春天还暖。
云无心细细品尝之后,望着沐秋得意的双眸,“双阁掌事?”
“云无心,我现在是御膳房云雨阁和甘露阁的双阁掌事,当之无愧的无双厨娘!”
沐秋得意的扬着下巴和眉梢,似乎在谈论天下最英雄的人,“人送雅号——秋小妹!”
“小霸妞,大恩人,秋小妹。”云无心轻轻念着,微微一笑,“我很期待你下一个雅号。”
“云无心,这是无双厨娘亲自酱得小牛腱子。”沐秋用手抓起一片酱牛肉,塞到云无心的嘴里,笑得更加阳光明媚,“天下有许多名厨子,想和我讨教这味酱牛肉,你今天能吃到无双厨娘的独家秘方,我真是羡慕你呀。”
牛肉酱香味十足,弹口又不塞牙,咽下喉咙以后,还有浓浓的余香味道。
无论哪间酒楼,如果能有这味配方,一定是赚钱的不二法宝。
“云无心,陪我喝酒!”
沐秋提起酒坛,足足的又饮一口,呛出了眼泪,唇角却扬着笑容,又给云无心抓了一块猪蹄,“这是秋小妹扒制的脱骨猪蹄儿,入口即化,只要吃过一口,让你终身难忘。”
猪蹄软糯,香而不腻,果然入口即化,满堂流香。
“云无心,喝酒!”
沐秋一口菜也没吃,连喝了三口酒。
这口酒喝完之后,云无心按住沐秋的手,微微皱着眉头,“风沐秋,你有话对我说?”
“有话。”沐秋婉儿一笑,轻轻撇一撇嘴,似乎有点犹豫,“不借着酒壮胆,我说不出口。”
云无心轻轻一笑,放开了手,也提起酒坛,“我陪你。”
少年饮酒时,吸引了红颜的目光,这么俊美的人儿,让天地也羞涩。
无论在何时何地,云无心永远这样纵容沐秋,似乎曾经的那句承诺已经融入血液——从此刻开始,放纵喜怒哀乐。
沐秋又饮一口酒,也许是酒浓太呛人,现在又流眼泪,又红透了脸,随即放肆柔柔躺下,枕着云无心的膝头,望着云无心的眼睛,委屈的如此可爱,“云无心,我做了一件很傻很傻的事,你一定要救我。”
云无心深深望着沐秋的双眸,看到噙不住的泪水,红唇却扬着笑容。
沐秋轻轻皱一皱鼻子,怜眸更加惹人心疼,“云无心,我将自己嫁给辽国公主了。”
这句话实在让人难懂,少女出嫁是平常事,可是少女嫁给公主,天下哪有这等奇闻?
沐秋羞涩的抬起手,伸出纤纤细指绕着云无心的垂肩长发,轻轻蹙着眉头,“云无心,你还记得辽阵里的灵儿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辽阵里唯一的女将,云无心点点头,“双枪女将。”
沐秋瞪大眼睛,说着让云无心惊诧的消息,“灵儿居然是辽国的公主萧灵儿!”
原来如此,云无心微微一笑,“难怪狼主很在意灵儿。”
沐秋将自己的手指和云无心的头发缠在一起,悠悠的叹一口气,“萧灵儿来到皇城摆擂台,我和萧灵儿拼酒喝醉了,稀里糊涂的签下一纸婚约,如果没有人能打败萧灵儿,我就要嫁给萧灵儿,跟着萧灵儿回辽国过日子。”
说过这段荒唐往事,沐秋另一只手从裙带里取出一纸婚约,递到云无心的眼下,怜音更加委屈了,“萧灵儿的擂台有三道题目,箭术、骑术和武功,萧灵儿只亮了一招一箭穿九花的箭术,皇城里就没有人能接招了,现在擂台摆了快过去一个月,如果七十天之内无人打败萧灵儿,我就要嫁去辽国了。”
云无心看了这一纸婚约,字迹歪歪扭扭,果然是酒醉时写下的,既有名字也有手印,似乎不像是假的。
婚约上写的清清楚楚,百日擂台无人平,沐秋嫁与萧灵儿。
云无心无奈的叹一口气,望着沐秋的双眸,宠溺的一笑,“风沐秋,天下还有什么荒唐事,是你做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