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誓师军营里的酒香越来越浓。
各路军队人马渐渐汇集,悲歌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随着满天飘着祈福灯,大帅登上誓师台,此刻换了一身盔甲,披着雪白的长袍,有模有样的端起一碗酒,仰天长啸一声,“唱一曲悲歌,敬─碗浓酒,祭天,祭地,祭人!”
随着一声军令,将士们立即排列整齐,每个将士们手里都捧着一碗酒,大家齐齐的唱完悲歌,满饮一碗酒,浇灭了许多哀伤,燃起了熊熊怒火。
大帅饮了酒,摔碎酒碗,屹立在帅台之初,放声怒吼,“辽狗杀我中原儿女,夺我中原河山,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句话说得很英雄气概,将士们群雄激荡,立即随着高吼,“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大帅挺起胸膛,威风凛凛,“今日观阵归来,已约定好破阵日期,不日就要浴血奋战,将士们要整肃军纪,勤于操练,用辽贼的血来祭奠河山!”
说完这一通誓言,大帅赫然一声令下,“今夜有九公主殿下亲自擂响战鼓,将士们随鼓而歌!”
九公主提起鼓槌,“风沐秋,共舞一曲旗开得胜!”
沐秋砸下鼓槌,心情如此豪迈,感觉自己也是一个巾帼英雄。
战鼓雷动,军歌四起,震荡着星月,飞入夜空。
将士们痛饮了祭军酒,随后擦亮刀枪,准备好即将开始的浴血奋战。
誓师大会结束以后,各路先锋官得到命令,要去大帅帐里听令。
所有先锋军都守在兵营里不睡觉,等着自己的先锋官回营,多少将士都想冲上第一阵,用鲜血抹去闭城不出的耻辱。
九公主带着沐秋到了龙虎先锋军的兵营,和将士们一起等着殷天破回转兵营。
大家唱着歌,喝着酒,豪迈也英雄。
沐秋和九公主将九曲战鼓敲了几通,更加激荡了将士们的杀敌豪情。
一直等到初初黎明,终于见到殷天破策马而归的身影,大家立即围过去问消息。
殷天破却气得一斧子砍碎演武场的先锋座椅,胸膛几次起伏以后,郁郁的说出元帅的军令,“大帅和辽贼约定三百天破阵。”
三百天,这是整整十个月,难道就任由辽贼占我山河十个月?
将士们听到以后一片哗然,有的愤怒咆哮,有的唉声叹气。
九公主摔了鼓槌,冷冷一笑,“你妈的,怯战不出,装模作样开什么誓师大会!”
骂完这一句,九公主扭头看着沐秋,“风沐秋,跟我去砸了帅营,你的酒不能白煮!”
沐秋立即随着九公主翻身上马,两匹骏马腾入星空,怒气冲冲的奔向帅营。
到了帅营门前,卫兵立即回禀,元帅不在营中,也许在中军大帐里。
“你妈的,想躲?”
九姐主摘下背上的弓箭,将硬弓拉成满月,接连打出三件箭。
第一箭射落元帅营的大匾,第二箭钉裂元帅营的大门,第三箭正中元帅营的空空门眉,狠狠留下命令,“谁敢拔掉这支箭,就找我这口刀说话!”
九公主的怒气愤愤不能平,拔出佩刀砍断元帅营门前的槐树,随后狠狠一声喝令,“风沐秋,跟我去烧了军帐!”
沐秋策动骏马,紧紧跟随。
手里暗暗攥紧无双至尊,虽然不会武功,现在却气血难平,如果眼前有辽贼,也许沐秋真敢一剑刺下去。
马蹄打落在中军大帐前,九公主拔出配刀,虚空一劈,喝令守帐卫兵,“让胡不晏滚出来见我!”
守帐卫兵急忙拱手见礼,“大帅一直没回军帐,可能在帅营吧。”
“胡不晏,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九公主一声怒喝,又取了一支箭,沾了军帐前的火把,一箭正中帐篷,燃起熊熊烈火。
“谁敢灭火,提头来见!”
甩下一句命令后,九公主扭头看向沐秋,“风沐秋,今天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将胡不晏这个狗贼翻出来,你跟不跟着我?”
沐秋红唇一笑,反手拔出无双至尊,扬起骄傲的眉梢,“水里火里我都敢去!”
两匹快马像疯了一样在晨风下奔跑,九公主不知道踹了多少座军帐,就是找不到胡不晏的身影,气得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
沐秋始终跟着,一步也不退缩,要闯祸就一起闯祸,要死就一起死,赔一条性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现在开始,城池又是坚守不出,高高挂着免战牌,辽兵们越来越猖狂,天天到城池下面骂几回,让守城的将士们受足了窝囊气。
城里的九公主和沐秋每天都在骑着快马翻找胡不晏,可是所有的将士们都不知道主帅去哪里了,只知道主帅下了军令——坚守城池,不许出战!
“兵临城下,主帅却丢了,这是临阵逃脱,应该治一个死罪!”
一连找了七天,不见胡不晏的身影,九公主又踹了一座军帐以后,终于停下了马蹄,静心想了一想,“胡不晏老奸巨猾,绝不会做这么傻的事,可是也不能任由他躲着不见人!”
沐秋轻轻蹙着眉头,想到了一个主意,“我们飞鸽传书给大内密探吧,找人这种事,大内密探比我们更在行。”
“小秋妹,如果现在招惹大内密探,奶奶一定会派人抓我回皇城的。”九公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实在放心不下那个冤家。”
话题终于说到了这里,沐秋轻轻吸一口气,问出憋了许多天的心里话,“小九姐,你宁可自写休书,也要将小九姐夫送上战场,你真的不怕有闪失吗?”
“怕,殷天破是我的丈夫,他如果有半点闪失,我也活不成了,我怎么不怕?”九公主低眉一笑,隐去眼底泪光,随后抬起眼眸望着沐秋,“小秋妹,深爱一个人时,当然希望长相厮守,却更希望深爱的他,能永远做自己。”
沐秋低着眉目,细细品味着这句话,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九公主轻轻一笑,扬起眉梢,笑容如此骄傲,“如果殷天破带着我回皇城了,我们平平安安了,他还是他吗,我还是我吗?”
不是了,如果真的这样,不仅不是了,而是永远不可能再是了。
沐秋也不知道,将深爱之人送上沙场,究竟是对还是错,可是却一定知道,殷天破和九公主早就已经是同一个人了。
九公主就是殷天破,殷天破就是九公主,这样同心同命的爱情,就算随着年华老去,生命消失,也会融入在星空里,点亮天下有情人的双眸。
这份执着又浓厚的情义,流入进沐秋的心底,在这一瞬间,沐秋暗暗立下誓言,无论遇到怎样的磨难,再也不会自寻短见了,要活得像九公主这样。
敢爱,敢恨,敢舍,敢争。
沐秋低眉了许久,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太后因为我是不吉利的人,将我流放到东北,可是来了不到半年,辽兵就摆阵了,不知道下一次还能把我流放到哪里去?”
这句自嘲也逗乐了九公主,随后无奈的看了沐秋一眼,悠悠的一笑,“中午给我弄点好吃的。”
回了府宅以后,沐秋用冰牛奶镇了一些水果,既解暑又解渴,简单吃一口的时候,疑惑的问向九公主,“小九姐,如果找到胡不晏了,你打算怎么做呢?”
九公主的目色渐渐寒冷,慢慢露出一丝冷笑,“如果胡不晏不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我打算斩帅换将,夺了兵权!”
一听到杀人,而且是杀边军大帅,沐秋难免有点心慌,犹豫的叹息着,“我虽然不懂兵法,但是也听过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用不用和小九姐夫商量一下?”
“那个憨货是个死脑瓜儿,连个屁都商量不出来!”九公主每每想起殷天破时就轻轻一笑,随后认真的问沐秋,“如果我真的要夺城,你敢不敢陪我做这件傻事?”
“嗯——”沐秋似乎认真的想了又想,随后又很认真的回答,“我觉得吧,认你这种火爆脾气做姐姐,就是天下第一傻事了,我他娘的现在连脏话都敢说了,既然我都已经这么疯了,还有什么不敢傻的呢?”
九公主看着沐秋的笑容,不知不觉就溢出泪花,笑着回敬一句,“他娘的,风沐秋。”
两位姑娘吃着水果,又煮了几杯甜酒,秘密商量着夺城大事,却有传令亲兵来到府宅,通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胡不晏在龙虎先锋营设宴款待殷天破,邀请九公主殿下莅临。
九公主听到消息以后,高傲的轻轻一笑,“我知道了,告诉胡不晏,我有时间就过去。”
传令亲兵离去以后,沐秋立即关好门窗,追到九公主眼前,“做不做?”
“老贼这一手玩的俏啊!”九公主冷笑一声,指尖轻轻转动酒杯,“在龙虎先锋营里摆宴,这是明摆着拿憨货做挡箭牌了。”
沐秋顺着九公主的话想了一想,也觉得胡不晏实在老奸巨猾。
无论这场宴席设在哪里,九公主都不会捉襟见肘,可是偏偏设在龙虎先锋营,这分明是防备着九公主斩帅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