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怯弱的若郡主已经化蝶重生,现在是尊贵骄傲的若世子,不但能做好王府的当家主母,现在更是学起了武功。
本以为惹祸这个词,今生注定与若世子无缘,没想到此刻却从若世子的嘴里说出来。
惹得沐秋已经跨出门外时收回脚步,紧紧蹙着眉头,“若儿妹妹,你想惹什么祸?”
“随便什么祸都行,只要是能革除世子之位的祸就行。”
话音落下时如此轻巧,就好像随便问一问今天早饭吃什么,若世子推开门时,又被沐秋一把将门掩上,“若儿妹妹,总要有个原因吧?”
“昨夜父王让若儿陪奶奶喝茶聊天,奶奶不让若儿再去厨房,只因为若儿是世子的身份,烦死了。”
答案简单明了,让人一听就懂,懂了以后却是满心的无奈。
沐秋望着若世子的明眸,无力的长叹一口气,“其实吧,我觉得东宫皇太后也没有说错,王府世子天天钻进厨房里,确实有点不像话。”
“怎么不像话,喜欢就像话。”
若世子不服气的撇撇嘴,眉目悠悠地斜着沐秋,“难道若儿不去厨房了,天天留在院子抚琴弄箫才像话吗?”
沐秋蹙着眉头,想过以后,无奈的苦笑,“世子天天泡在曲子里,其实这也不像话。”
“左也不像话,右也不像话,究竟怎样才像话?”若世子气悠悠的抽出金钗,摘了玉冠,拍到沐秋手里,“这只玉冠和这身衣裳若儿都送给秋姐姐,看看秋姐姐怎么做才像话。”
“刚梳好的头发,哎呀,你,捣乱!”
沐秋摁着若世子坐回梳妆台,重新为世子打理发髻,一边梳着长发,一边悠然一笑,“看看书,舞舞剑,写写字,骑骑马,好像世子每天做这些事就像话了。”
“每天?”若世子看着铜镜中委屈的姑娘,不服气的轻轻一哼,“秋姐姐将来做了侯爷夫人,每天也这样生活吗?”
提起这件事,沐秋低眉浅浅一笑,其实若世子并不知道,今冬初雪时就是离别。
未来的云无心不是侯爷,沐秋也不是侯爷夫人,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夫妻,耕一亩田,造一条船,织一张网。
天涯海角,随遇而安。
此刻若世子问起了,沐秋轻轻咽下离别之苦,将长发盘成发髻,佩好玉冠,用金钗穿过,望着铜镜中的若世子俏皮的一笑,“若儿妹妹先去给太后请安吧,我得赶去厨房做事了。”
今天的早膳精致而丰盛,初秋的炸刀鱼很鲜美,配着清香的菜叶白粥,一只茶叶蛋和两张烙肉饼,又解馋又解饿。
大太监亲自到厨房里去,传沐秋给东宫皇太后送早膳,并且说了一声恭喜。
这一声恭喜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沐秋心里却划过不祥的预感。
先前东宫皇太后很不喜欢女儿身做世子,早晨若世子又刚刚说过想惹个祸,为了就是想革除世子之位,因为东宫皇太后不让若世子进厨房。
看来昨夜若世子陪东宫皇太后喝茶时,聊的内容并不是太愉快。
仔细想一想这件事,东宫皇太后不喜欢若世子,却不好进门第一天就惩罚若世子,那么就想找一点沐秋的别扭,毕竟沐秋和若世子同行同住。
这颇有一点太子犯错,惩罚太子伴读的意思,听上去挺好笑的,却又不敢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云无心听,那个惹人又爱又心疼的惹祸精。
沐秋提着食盒,进了东宫皇太后的寝殿,拜见以后问候一声福寿安康,恰逢若世子也陪在太后身旁。
东宫皇太后满意的用着早膳,深深点头一笑,向若世子说了一句感慨,“乖孙女儿,哀家好好想了一想,你昨夜说的没有错,如果不历经烟火油腻,怎能享受食物之美。”
若世子为东宫皇太后剥好一枚茶叶蛋,用绢纸细细沾走蛋身上的茶汁,放入玉碟子里奉到粥碗旁,柔柔的夸一句,“奶奶,这枚茶叶蛋是秋姐姐用上等的金骏眉煮成的,味道香甜不俗,请奶奶品尝。”
“金俊梅煮茶叶蛋,不愧是御膳房的无双厨娘,真是好大手笔。”
东宫皇太后放下粥匙,拈起茶叶蛋,见到蛋身纹路轻巧细红,不由得轻轻赞叹一句,“能将一只茶叶蛋煮成血丝白玉的品相,的确很见功夫。”
吃一口茶叶蛋,咸淡适宜,茶香满堂,东宫皇太后转眸望向沐秋,“风沐秋,我听世子说,你做的炒白菜是一绝。”
沐秋低眉浅笑,婷婷屈膝回话,“东宫皇太后娘娘,是若世子殿下谬赞婢女,婢女不敢冒认。”
“小小年纪,还挺懂得谦卑让礼的。”
东宫皇太后浅浅点头,放下半只茶蛋,端起温热茶盏,“中午给哀家做一碟炒白菜吧,哀家挺好奇的。”
但愿一碟炒白菜出不来什么意外的故事,沐秋退了一步,婷婷施礼,“东宫皇太后娘娘,婢女退下回厨房去做事了。”
“风沐秋,等一等。”
东宫皇太后浅浅品一口茶水,悠然的放下茶盏,似乎不经意间随便说了一句,“从此刻开始,你留在哀家身旁伺候。”
留下?
留在东宫皇太后身旁?
沐秋蓦然愣住,若世子立即起身,紧紧守护在沐秋身旁,“奶奶,厨房需要秋姐姐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一间厨房?”
东宫皇太后蓦然笑了,如同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乖孙女儿,你现在贵为世子,未来就是王爷,不应该盯着一间小小厨房,实在太没有出息了。”
这一定是小王妃布的局!这一定是小王妃布的局!
不能将沐秋都在东宫皇太后身旁,这如同将兔子送到老虎嘴边。
若世子提起一口气,踏前一步,将沐秋挡在身后,“奶奶,秋姐姐是奉皇命到王府里做厨娘,如果离开厨房就是抗旨。”
“抗旨?谁抗旨?抗谁的旨?抗我儿子的旨吗?”
东宫皇太后气得放下茶盏,赫然起身,紧紧盯着若世子,“朱白若,你小小年纪就学会用皇命压人,到底是谁教你的!”
乖孙女儿瞬间变成了朱白若,现在奶奶已经直唤孙女儿的名字了,显然的确是被气坏了。
可是若世子不仅双眼毫无惧色,更是高傲的扬起下巴,字字如风,飘飘落下,“东宫皇太后娘娘,我不但是自在王府的世子,也是自在王府的当家主母,守护自在王府是我一生的荣耀和责任,我不允许任何让自在王府有闪失的事情出现!”
“朱白若!”
东宫皇太后瞪起眼睛,一步一步走近,“你敢说哀家是自在王府的闪失?”
若世子轻轻一笑,不承认也不辩解,落下执着的誓言,“在这间王府里,无论奶奶要什么我都可以让,唯独风沐秋,我不让!”
此刻风云暗涌,自在王爷的嫡亲母亲和自在王爷的嫡亲女儿杠上了,谁也不肯退,谁也不让谁。
身旁守候的大太监紧紧皱着眉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正在针尖对麦芒时,身后传来一束幽幽叹息,沐秋低眉涩涩一笑,“若世子殿下,难得东宫皇太后娘娘赏识婢女,婢女愿意留在东宫皇太后娘娘身旁做事,请殿下不要阻挡婢女的前程。”
若世子立即回眸牵着沐秋的手,轻轻摇摇头,“秋姐姐,一切交给若儿,绝对不……”
“若世子殿下。”
沐秋轻轻挣脱若世子的手,退了一步软软跪下,轻轻蹙着眉目,声音不喜不悲,“婢女是受贬进入自在王府做事,留在东宫皇太后娘娘身旁,也许是婢女唯一回到皇城的机会,婢女求求若世子殿下成全。”
话说尽了,沐秋将双手交叠在身前,轻轻磕了头,始终没有抬起眉目。
看着沐秋跪在眼前,若郡主瞬间红了眼眶,“若儿明白秋姐姐的意思,可是若儿不稀罕做世……”
“若世子殿下!”
沐秋霹雳一声拦住若世子的话风,无奈的抬起双眸,望着若世子的闪闪泪光,“求求世子殿下,念在相识一场,不要阻挡婢女的前程。”
“秋姐姐!”
沐秋狠狠咬着白唇,向东宫皇太后磕头进礼,“东宫皇太后娘娘,以后婢女留在娘娘身旁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婢女退下了。”
说过别词以后,沐秋转身就走,将凄然的若世子甩在身后,不敢看见那两串晶莹的眼泪。
许久以后,东宫皇太后坐回凤鸾,端起茶盏,冷冷一笑,“朱白若,你亲耳听到的,风沐秋现在是哀家的人,你要是再和哀家胡闹,哀家就先惩罚你的父王和母妃,治一个教女无方的罪!”
凛凛威胁刺进耳畔,若世子烈烈回眸,双眼幽红,盯了许久以后,转身踏步离去,就连别词也没有留下。
出了殿门,重重甩上,竟然摔得门框嗡嗡作响。
东宫皇太后不可置信的望着门前,一袖子扫翻了桌案早膳,气得浑身哆嗦,“太放肆了!太放肆了!这哪是皇家的孙女儿,分明是个乡野丫头!”
大太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取了一套新茶展,斟了半盏香茶,奉到东宫皇太后手边,唇角深深一笑,“恭喜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