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小郡主的年纪总比小郡王长几岁,小姑娘以为自己满肚子智慧,用这句话给弟弟提一个醒。
小郡王不是蠢笨的孩子,只因年纪太小才读不懂娘亲的眼神,现在听到了姐姐的提醒,立即软软的回到椅子里躺下,嘴里嘟嘟囔囔的念着,“我醉了,我醉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只要醉了就可以分不清左右,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答不出。
也许是母女之间心意相通,小王妃借着这个机会,再次狠狠逼问沐秋,“风沐秋,酒醉一场寸断肠,你狠心灌醉我的霄儿,究竟是什么居心?”
如果眼神是刀子,沐秋早就被千刀万剐了,此刻堂上步步紧逼,似乎已经退无可退,沐秋却只是轻轻摇头,“世子殿下,这两坛都是桑葚鲜汁,并没有半滴酒,根本就醉不了人。”
话音落下,沐秋用两只酒坛分别斟了四盏,随后婷婷几步,将酒盏奉给若世子和自在王爷。
金座里的人分别尝了酒盏,若世子微叹如兰,轻轻放下酒碗,自在王爷面现不悦,此刻面沉如水,重重一声冷哼,“霄儿,坐起来!”
小郡王还在装醉,坐在身旁的霜郡王起身拍一拍弟弟,然后低着眉目,始终一言不发。
自作聪明的小郡王从椅子里坐起来,对视到了父王的冷冷目色,无聊的撇一撇小嘴,将眼神望向别方。
沐秋无奈的浅浅一笑,接着说起小郡王饮用桑葚酒的事情,“世子殿下,物证刚才婢女自证过了,人证是当值的门房大人,小郡王出离府门的时候,是连蹦带跳的,脚下并无半分凝滞,这一点只要问一问……”
“风沐秋,就算你没有灌醉霄儿,那也将霄儿推下河了,有家丁可以作证!”
小王妃知道不能在纠缠醉酒的事情,现今肯定占不到半点便宜,唯有将爱情扯到溺水上,才能占近上风,“风沐秋,霄儿是被家丁从河里救出来的,你不会不承认吧?”
“小王妃娘娘,这件事情婢女真的不能承认。”
沐秋幽叹如兰,轻轻摇头,“距离王府五百步的那条林间水,最浅处刚没脚踝,最深处只及膝弯,只能被称作小溪。”
说过林间小溪以后,沐秋微微侧眸,向小郡王扬起眉梢,“请问小郡王殿下,是亲眼见到婢女将殿下推下小溪吗?”
刚才醉酒的事情撒了谎,受了自在王爷一句吼,小郡王一直憋红着脸,现在又被沐秋问话,傲娇的小男孩儿跳下椅子,抬脚向殿外踏去,“烦死了,不玩了!”
“秋小厨,你敢气走我弟弟!”
小郡主匆匆追到小郡王身旁,不顾小郡王愿不愿意,立即抓住小手,紧紧伏在耳畔,“你就说你亲眼看到的。”
小郡王狠狠斜了小郡主一眼,心里烦的要死,姐姐越是这样说,弟弟越是找别扭,亮堂堂的回答一句,“没看见!”
答案响彻殿堂,每个人都听见了,小郡主气得脸色幽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训斥弟弟,只能强硬的扬起下巴,“秋小厨,你是从后面把我弟弟推下水,当然看不见!”
女儿这么逞能,娘亲也不甘落后,小王妃立即踏前一步,仰头望着若世子,“若儿,你要真是主持公道,现在就传家丁来作证!”
若世子望向沐秋,只见到大堂央落的姑娘星眸闪亮,没有半丝惧怕,眼神里只有勉强忍住的笑意。
随后,若世子向二叔轻轻点点头示礼,柔柔一朵笑容,“劳烦二叔。”
两个家丁进了大殿,说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小郡王的长衫扔在小溪旁,人坐在溪流里踢着水花。
将小郡王从水里扶起来以后,小郡王除了嚷着是沐秋将他推下水的,还嚷着屁股疼。
回到府里查看过以后,是小郡王的屁股被一块石头蹭红了,并没有破皮。
证言说过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家丁退下以后,小王妃唇角扬起冷笑,似乎已经胜券在握,“风沐秋,你还想怎么抵赖?”
“刚才小郡王殿下说过,并没有见到婢女将殿下推下水,也许这件事就如小郡主殿下所说,婢女是在背后将殿下推下水的。”
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俏丽丽的绽放笑容,“如果小郡王殿下是被人从背后推下水的,为什么身前无伤,身后蹭红?”
问题落下,若世子低眉忍着笑容,小王妃脸色苍白,自在王爷蓦然起身,踏下金阶走向门外,招呼一声二叔,“老二,这几天腿闲得难受,陪我去溜两圈马。”
自在王爷路过小王妃时,无奈的皱紧眉头,“你要是也闲的难受,没事抄抄佛经吧,又练字又祈福,还能修心养性,这不是挺好吗?”
二叔随着自在王爷离去了,霜郡王无力的起身,掌心轻轻揉着折扇,一言不发的也离开大殿了。
小郡主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疑惑不解的追问小王妃,“娘亲,父王怎么走了,还没给秋小厨定罪呢?”
问题还没有落下来,小郡王不耐烦的甩开小郡主的手,“姐姐以后这种事别找我,哥哥一个字也不说,就让我自己出头,烦死了!”
傲娇的小男孩儿一步也不肯停留,几乎是跑着出的大殿。
刚才还热闹的殿堂,现在三三两两的散去,又变得如此幽静了,静得能听见若世子的微微叹息,“小姨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小王妃受了自在王爷一句不冷不热的训斥,眼见着夫君从身旁离去,此刻已然气得浑身苍白,可是关于醉酒溺水的事,确实无法再质问沐秋了,就算能强硬着问下去,也不过是无礼的叫嚣而已。
除了夫君离去了,两个儿子也已经离开身边了,小王妃闷在心里的憋屈和戾气出不来,竟然狠狠瞪向小郡主。
弱小的姑娘见到娘亲如此犀利的眼神,立即吓得退了几步,戚戚的摇摇头,“娘亲,你不能怪雾儿,是霄儿不听话,事情才……”
“闭嘴!回家!”
小王妃最后狠狠瞪一眼沐秋,踏着烈烈怒火离去了,小郡主气哼哼的扬起下巴,落下最后一句叫嚣,“秋小厨,你先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诺大的金殿里现在只剩下若世子和沐秋了,轻轻一声笑都能听见回音。
若世子匆匆下了金阶,边走边将世子玉冠摘下来,将长发随意挽了一个扣儿,用金簪斜斜穿过,“秋姐姐,你干嘛自己一个人解决这件事啊,都不给若儿表现的机会。”
追到桌案旁,捧起小酒坛,斟了一盏凉凉桑葚鲜汁,委屈的蹙着眉目,“秋姐姐,你应该带一坛酒过来。”
“若儿妹妹,我在厨房里藏了两坛。”沐秋扬起眉梢,俏皮的眨一只眼睛,“临出门之前,我悄悄告诉翠兰了,留几只酱猪蹄,喝不喝?”
“喝!”
今夜的厨房真热闹,喝着香甜的桑葚鲜汁酒,啃着软糯的猪蹄,听若世子说金殿里的故事,笑声一浪接一浪,逗得月亮也笑弯了腰。
其实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又是因为自作聪明的小郡主。
小姑娘始终不服气,一家人都是这么尊贵的身份,以前在王府里横着走路,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是自从皇城里来了小厨娘,一家人就事事不顺,竟然会屡次三番输给秋小厨。
霜郡王因为和秋小厨的一场官司,被罚禁足和吃素,生了一场几乎送命的大病,屈辱的喝了驴粪汤。
哥哥这么倒霉,妹妹又好到哪里去了?
小郡主状告沐秋偷包子,秋小厨没有受到半点惩罚,自己倒是因为吹冷风淋冰雨而染了一场风寒,足足躺了十天。
如今就连小王妃几次出头,甚至蛮横的将沐秋锁进柴房,终究也拿秋小厨没有半点办法。
每每想到这些,小郡主就气得冒烟,思来想去以后,主意打到了弟弟身上。
一家人全都败了,现在只剩下弟弟没有上阵了。
可是这个弟弟两耳不闻天下事,只要有的吃有的玩儿,天塌下来屁事儿不管。
小郡主几次和弟弟商量,让弟弟也去状告沐秋,就算告不下来,也不能让秋小厨好过。
小郡王是如此高傲的人,怎么肯自降身价和一个婢女浪费时间?
于是商量不成就改成了威胁,小郡主高傲的冷冷一哼,“要是任由秋小厨横行霸道,咱们全家就要被赶出王府了,到时候你就是个要饭的小孩儿,整天吃不饱穿不暖还没有地方睡觉,我看你再怎么欢蹦乱跳?”
“不可能!”小郡王跳起来瞪着眼睛,不服气的扬起下巴,“我是父王的儿子,谁也不能赶走我!”
“父王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别说你一个庶出的,嫡出的寒哥哥还不是在喂骡马?”
小郡主搬出了废世子,这一招果然吓坏了小郡王,以前威风凛凛的寒哥哥,如今的确穿着家丁的衣服,天天待在马厩里铡草扫粪。
趁着小郡王脸色苍白的时候,小郡主急忙再下一城,“以后还指望你当家呢,现在让你对付一个丫鬟就怕了,真没出息!”
男孩子虽然年幼,最怕别人说自己没有出息,小郡王刚才是吓白了脸,现在是气红了脸,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有出息!”
终于熬到火候了,小郡主偷偷一笑,轻轻贴在弟弟耳畔,“你多久没有去抓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