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历经多少艰难险阻,九皇子和萧灵儿终于美满了,就像此时天上的明月,团团圆圆,美不胜收。
赏雪喜酒结束了,云无心一直将沐秋送到慈安宫门前,清冷的少年攥一攥姑娘滑腻的小手,然后从袖子里取出无双至尊。
“云无心,无双至尊别给我了,你已经答应过我,我们要安安静静的相守相伴。”
沐秋明白云无心的宠爱,却轻轻摇头,娇柔的笑一笑,“我虽然身在慈安宫,但也是在皇城里,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有你在,一切都很安心。”
现在和初进皇城不同了,沐秋不是在寒冬冷风里用冷水洗葱的可怜姑娘了。
不同不是因为身披红袍金蟒,而是因为身旁有了云无心,只要一想到宠爱的少年,天地之间就暖暖的,一切都很安心。
云无心宠溺的一笑,轻轻收好无双至尊,有几分忧郁的蹙起眉头,“风沐秋,关于你爹爹的案子,我想和你……”
“不用,云无心,你不用和我说。”
沐秋轻轻垫起脚尖,纤纤指尖遮住云无心的薄唇,“如果初雪时我们不能携手天涯,还有春雨,还有夏花,还有秋月,无论多久我都随你。”
怜音柔柔飘落,沐秋趁着月色遮掩,红唇啄了少年的脸颊,然后像一只月光下的红蝶,羞涩的逃入宫门。
中秋已过,日渐转凉。
夜半的风有些霸道,似乎仅用了半夜时间,就将皇城里的绿叶全部带走。
许多宫里都换了冬褥,甚至有些宫殿清晨时点燃了炭盆取暖。
早膳时有一碗热粥,能让人通体舒适,抵御秋末的寒冷。
东宫皇太后洗漱过后,轻轻落在膳桌旁,见到一碗颜色略红的米粥,起初以为是加了红糖,尝过以后疑惑地皱着眉头,“这粥的味道……”
小七爷轻轻上前一步,轻轻躬身问候,“娘娘,不喜欢吗?”
“说不到喜欢不喜欢,味道很特别。”东宫皇太后又尝了一口,更加疑惑的倒吸一口气,“是用红豆水熬的粥?”
“娘娘,几乎快要猜对了。”
小七爷深深一笑,轻轻点头,“是用金骏眉熬的粥。”
“茶叶?”
东宫皇太后恍然大悟,难怪米粥的颜色略微发红,金骏眉本来就是红茶,更适宜入秋后饮用。
“小七哥,是你的主意?”
“是东宫小女主为娘娘熬的粥。”
小七爷悠然一笑,似乎回味无穷,“老奴为娘娘试粥时,觉得这粥的味道甜而不腻,薄厚适口,风沐秋的确用了心思。”
“哀家还没说风沐秋是东宫小女主呢,要看这小妖精认不认主。”
东宫皇太后又品了几口粥,小七爷剥了一枚茶叶蛋,置入小碟子中,奉到娘娘眼下。
“这枚茶叶蛋还挺好看的,像血沁玉一样,也是风沐秋煮的吧?”
“娘娘一猜就中。”
小七爷望着漂亮的茶叶蛋,不可思议的点点头,“老奴一生吃过多少御膳房的茶叶蛋,没有一只是这么漂亮的,而且只香不咸。”
听着小七爷的赞叹,东宫皇太后不屑的轻轻一哼,拈起茶叶蛋尝了一口,果然唇齿留香,味道十足却不会觉得咸口。
“召风沐秋进来。”
东宫皇太后落下命令,陪侍宫女立即屈膝领命,匆匆出门去找沐秋。
等了三盏茶的时间,沐秋婷婷而入,柔柔屈膝行礼,“婢女拜见娘娘,祝愿娘娘……”
“风沐秋,以后每天都要见几面,问一声安好就行了。”
东宫皇太后免了沐秋的礼数,问得很直接,“你这茶叶蛋是怎么煮的,怎么和御膳房的不同?”
沐秋婷婷起身,守到一旁低着眉目,浅浅回话,先说了御膳房怎样煮制茶叶蛋。
“御膳房的做法是将鸡蛋煮熟,然后过冷水镇凉,将蛋壳滚出细碎纹路,再将鸡蛋入香汤中再煮一次,香汤的配料是茶叶、八角、花椒、香叶、桂皮、小茴香、酱油和盐,煮好后浸泡一宿就可以用了。”
说过御膳房的制法以后,沐秋提到了自己怎能煮制茶叶蛋。
“婢女先将生鸡蛋的大头敲出细纹,然后用冰糖熬制焦糖水,用焦糖水来煮熟鸡蛋,这一步是上色,鸡蛋的颜色会更加红白分明。”
说过上色以后,又提起入味,“取两颗八角砸碎,入进一只砂锅里,将焦糖水再次煮沸,然后入鸡蛋和茶叶慢熬半个时辰,临离火时在加一些盐,浸泡半夜就够了。”
“只用两颗八角?”
东宫皇太后又尝了一枚茶叶蛋,果然有淡淡甜味,还有浓浓的茶香,并没有被其他香料抢走味道。
尝过以后,满意的点点头,“这么多年,御膳房浪费了多少香料。”
小七爷听出东宫皇太后的言辞间有夸奖的味道,也赞叹的附和一句,“香料太多就会喧宾夺主,秋姑娘这一招主次分明,果然让一枚小小的茶叶蛋雅趣十足。”
“小七哥,也没你说的这么好,只是颜色亮了一些而已。”
东宫皇太后轻轻一哼,上下打量沐秋一眼,“这身红袍金蟒穿着还习惯吧?”
“娘娘,不太习惯。”
沐秋轻轻摇头,柔柔屈膝,“袖子太宽大了,婢女在厨房做事时……”
“不习惯也得习惯!”
东宫皇太后蛮不讲理的打断沐秋的回答,冷冷一眼瞪过去,“风沐秋,谁让你进厨房做事的,你是东宫的颜面,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儿?”
冷哼过后,东宫皇太后端起茶盏,凑到唇边,“还有两天,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
“是,娘娘,婢女这就去催促文武俊侯。”
沐秋立即低眉顺目的回答,恰巧可以借着这个时机,离开东宫皇太后身旁,屈膝行礼以后立即离去。
东宫皇太后品了一口茶,满意的点点头,小七爷立即轻轻赞叹,“娘娘,难怪御膳房里说风沐秋是天下第一厨娘,小小一盅茶,就能见到深厚功力。”
用过茶米粥和茶叶蛋以后,口里刚好有点干,这一盅茶只需入喉一点点,便立即解去油腻,在唇齿之间留下清香。
东宫皇太后几口饮尽茶底,放下杯盏以后无聊的撇撇嘴,“普普通通而已。”
这身红袍金蟒虽然有点乍眼,不过却能抵挡萧瑟秋风,沐秋出了宫门,望着晨阳初升,也不知道这么早云无心来没来皇城,不过碧柔一定在皇城里。
拿定了主意以后,沐秋顺着青石路,贴着红墙根儿,一路来到碧柔的宫门前。
这一路先后遇见两队巡城的大内侍卫,侍卫老远见到沐秋一身红袍,根本认不出这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本想上前拦住沐秋看看宫牒,可是走近以后见到一条金蟒缠身,立即向沐秋点头致礼,什么也不问了。
到了碧柔门前更是随意,和面熟的守门侍卫打个招呼就进了宫门。
碧柔见到沐秋一身红袍金蟒,起初皱着眉头,随后蓦然一笑。
沐秋不依不饶的追到近前,气悠悠冷哼一声,“我知道女孩子家穿蟒纹不伦不类,这是东宫皇太后逼我穿的,你不许幸灾乐祸。”
两个姑娘互相挽起手,一同去喂梅花鹿和孔雀,就如同先前几次,孔雀见到两个姑娘走近了,就像约定好的一样,展开了美丽的羽屏。
一夜秋风过后,小德子向宫廷造办处落下贵妃要求,为孔雀搭一座暖房,准备抵御寒冬。
造办处的工匠从清晨就开始忙碌,正在搭建暖棚。
沐秋和碧柔望着华丽的木料和绒毯,不免相视一笑,笑容里有些许苦涩和回忆,或许在冷冬里剥葱的日子终究一去不复返了。
随意扯一扯天南海北,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只要彼此守在彼此身旁,就算是再无聊的言语,也永远都说不够。
沐秋携着碧柔进了厨房,煮了一锅不加盐的茶叶蛋,蒸了一些不甜的糕点,这才向碧柔告别,“碧柔,我得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每次告别的时候,碧柔都很不高兴,要挽着沐秋的手很久很久,一直送到宫门前的青阶下,目送着沐秋转过第一个弯,纤纤背影终于消失在眼帘中,才肯怀揣满心不舍,回眸踏上青阶。
今天也是如此,只不过当沐秋转过第一个弯的时候,竟然遇见了小德子。
“大德公公,你刚才不是在监造孔雀暖棚吗?”
沐秋疑惑的蹙紧眉头,小德子空余一声苦涩的叹息,深深向沐秋拱手鞠礼,悄悄压低声头,“秋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小德子在前面引路,到了一条细长甬道路上时,才敢停下脚步,前后左右的张望一下,甚至连墙头都上看过了,确定无人之后,这才敢轻轻的接近沐秋耳畔,狠狠压低声头,“小皇子是被人杀害的。”
仅仅这一句话,就吓得沐秋脸色苍白,瞬间忘了呼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落下这句话以后,小德子转身就走,离去时脚步匆匆,没有半丝凝滞。
沐秋不敢望着小德子的背影,只犹豫了一个瞬间,立即低下头,狠狠屏住呼吸,逃离开这条细长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