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堂,一片欢乐。
喜官高声喊着祝词,拜完了天地拜高堂,拜完了高堂互相拜。
要不是喜娘拦着九皇子,新郎官儿几乎要给新娘子磕头了。
今天皇帝没过来,估计还在记恨着九皇子和萧灵儿。
两宫皇太后和皇后高高在上,受了新郎和新娘的拜礼,每人都赏了价值连城的珠宝。
玉回公主今天裹了一身艳红,在正宫皇太后的臂弯里扑闪着大眼睛,东宫皇太后偶尔瞄一眼小小九,脸上的表情阴阳古怪,皮笑肉不笑。
礼成以后就是午宴,九皇子牵引着大红绸缎,将新娘送进婚房。
门一关上,萧灵儿立即抓下盖头,痛快的喘了两口气,“憋死我了!”
“老婆,不能说死,不吉利。”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这几天听着千不遇天天念叨规矩,烦死……烦透了!”
萧灵儿抱怨一句,提起鼻子闻一闻,疑惑的走向内堂,“烤羊腿?”
内堂里,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菜肴,五彩缤纷的让人眼花缭乱,仔细看一看,都是萧灵儿喜欢吃的菜色。
九皇子轻轻扶着萧灵儿坐下,体贴地斟了一杯茶,“老婆,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我得出去受百官闹喜了。”
“哎,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萧灵儿攥住九皇子的手腕,无奈的皱着眉头,“我一个人哪吃得完这么多,你出去对付一下就回来陪我。”
今天萧灵儿化了新娘妆,双腮飞霞,额间一点红云,最是两片艳红的嘴唇,简直娇艳欲滴。
九皇子趁着萧灵儿仰头问,猛然一下子吻下去,结果四片嘴唇还未相触时,被萧灵儿掐住了脖子。
“老婆,轻点,喘不过气了。”
“你想亲我之前不能打声招呼吗?”萧灵儿无奈的放开手,悠悠的叹息一句,“我是武将出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上去了。”
萧灵儿扑哧一笑,揪住九皇子的衣领,狠狠的吻着小夫君。
历经这么多辛苦与眼泪,今天终于成亲了,真像一场梦。
深吻渐渐落下,萧灵儿觉得唇角染泪,轻轻放开九皇子,见到小夫君红着眼眶。
“不能哭——不吉利——”
萧灵儿故意悠悠拖着长音,轻轻抹去九皇子的泪滴,“你已经是做爹的人了,老二还在肚子里呢,别总掉金豆了,丢不丢人?”
“我在老婆面前哭,不丢人。”九皇子轻轻握住萧灵儿的手,恋恋不舍的望着妻子,“老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不听就揍。”
萧灵儿轻轻拍一拍小夫君的脸蛋儿,“你快去快回啊,别惹我出去抓你,要是见到风沐秋就叫进来陪我。”
缠绵了许久以后,终于放开了手,九皇子出门前一步三回头,看着嫣红的萧灵儿,心里翻腾着无尽爱恋。
所谓百官闹喜就是被小宫女们起哄架着,挨张桌子敬酒。
往往在这种喜庆的时刻,婚宴上不分大小,小宫女们可以随意的笑闹。
沐秋随着小七爷踏进喜庆的府门,望到所有人都是一张张笑脸,也禁不住喜上眉梢。
小七爷望见沐秋垫着脚尖,扬着笑嘻嘻的一张脸,知道小女孩玩心重,喜欢凑热闹,反正今天也无大小,干脆就放纵一回。
“秋姑娘,你跟小宫女们一起去玩闹吧,别离喜堂太远,等到娘娘退席的时候,咱家再来找你。”
“小七爷,我去灌新郎官几杯酒,很快就回来。”
沐秋离去的时候,像欢舞的蝴蝶,小姑娘的俏皮可爱,逗得小七爷轻轻勾起唇角。
新郎官的第一杯酒当然应该敬主桌,今天的主桌星光耀眼,两宫皇太后和皇后都在,小宫女们托着三杯酒,紧紧随在九皇子身后。
刚刚走到主桌旁边,一个小宫女娇俏的一笑,“这酒应该怎么敬呀?”
一群小宫女立即拍着手起哄,“每人敬三杯。”
领头的小宫女再问一句,“哎呀,要是每人敬三杯的话,新郎官就入不了洞房啦,这可该怎么办呀?”
伺候在一旁的喜娘立即摸出一只钱袋子,里面装满了碎银子,伸手抓出一把,向堂外狠狠一洒,所有的小宫女们扔下九皇子,纷纷笑闹着去抢银子了。
“这群疯丫头!”正宫皇太后笑眯眯的摇摇头,“平时拘束惯了,逮着这一天使劲闹。”
皇后也深深一笑点点头,“看着小姑娘们玩得这么疯,我也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
“这是什么话,你本来就年轻。”
今天真是高兴,正宫皇太后难得的点一点皇后的额头,“要是给你梳一条辫子,还以为你没及笄呢。”
一句话逗得皇后花枝乱颤,笑嘻嘻的轻轻掩嘴,“那我今天回去就梳辫子,让画师给我画下来,天天挂在墙上看。”
婆媳之间说的正热闹,欢声笑语流入耳畔,东宫皇太后却沉沉叹了一口气,“岁数大了,受不了这么吵。”
九皇子举起酒杯,正要敬酒时,隐隐听到喜堂门前传来吵闹。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地方是你该进的吗?”
“给你一块银子赶紧走,浣衣局的人真没规矩!”
似乎一群小宫女在训斥浣衣局的人,听到浣衣局三个字,九皇子立即蹙紧眉目,匆匆放下酒杯,大步追了出去。
门前,几个小宫女围着沐秋,穿着鲜艳的宫服,却说着刻薄的冷言冷语,“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混进来不说你什么,你还敢往喜堂里闯!”
“就是呀!你知道喜堂里都坐着谁吗?”另一个小宫女直接动了手,扯着沐秋的袖子拽到一旁,“说出来吓死你,赶紧出去!”
“姐姐们,今天皇子大婚,喜宴上无大小……”
沐秋仅仅辩驳了半句,小宫女们推搡着沐秋向外堂走去,“已经赏你一粒银子了,怎么还赖着不走,想抢钱呀!”
“姐姐别推,婢女认识九皇子殿下,敬一杯喜酒就走。”
沐秋的解释非但没有用,更是招来小宫女们的冷嘲热讽,“恐怕你不是认识九皇子,是认识九皇子的恭桶吧,天天刷尿壶的,还敢敬皇子喜酒,要不要脸!”
一边说着一边推着,七嘴八舌压着沐秋,现在什么也解释不出口,退了几步以后,突然有一掌推在肩头,沐秋脚下一绊,整个人摔了出去,蹭破了手掌。
小宫女见到沐秋手掌染血,不耐烦地皱紧眉头,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又扔了一粒银子,“让你走你不走,大喜的日子见血光,真晦气!”
碎银子弹在沐秋额头,沐秋苦涩的一笑,轻轻起身,染了半身泥,无奈的向外走。
“师父!”
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呼唤,回头望见艳红的新郎官。
九皇子提着喜袍踏到近前,瞬间跪在沐秋脚下,“师父,今天是徒弟大喜的日子,请受徒弟大礼参拜!”
“哎呀,你,小桃花!”
沐秋跺跺脚,急忙横了几步,躲开九皇子的跪拜,“堂堂皇子殿下,跪一个宫女,像话吗!”
九皇子抬起头,喜悦的眼泪顺腮而流,挡不住心底的感激,“若不是师父成全,我岂有今天的红袍喜衫,若不是师父相救,我早就饿死在皇城外面,莫说师父是宫女,就是墙根儿下的叫花子,也值得我跪拜!”
“行了,听到了,别喊了。”
沐秋难为情的红了脸,想一想九皇子和萧灵儿的艰难,也动容的怜音哽咽,俏皮的娇嗔一句,“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成为九殿下嘴里的叫花子。”
一句笑话,让九皇子擦干眼泪,缓缓起身,见到沐秋染了半身泥,手掌上渗着血滴,立即摸出龙凤喜帕,为沐秋包扎好。
然后,气的胸膛起伏,赫然旋身踏出几步,瞪着欺负沐秋的几个小宫女,额头上冒着青筋,显然是动了怒火,“你们是哪个宫里的,胆敢伤害皇子太傅!”
万万没有想到,身穿浣衣局衣衫的小宫女,竟然会是皇子太傅!
九皇子一声怒吼,小宫女们吓的跪成一片,哆哆嗦嗦的抬不起头。
沐秋匆匆追了几步,绕到九皇子前面,“喝了多少,耍酒疯啊,今天无大小,我和几位姐姐玩闹,不小心摔了一跤,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能闹下任何不愉快,道理不用多说,九皇子都懂,可是就是忍受不了沐秋受到这样的欺辱!
九皇子还要争辩,却被沐秋一掌甩在肩头,“小桃花,师父的话你不听是不是?”
喘了两口粗气以后,九皇子狠狠瞪了几个小宫女一眼,立即护着沐秋走向内堂。
趁着人群热热闹闹,沐秋匆忙躲开门前,狠狠压低声头,“小桃花,快给我找一身衣服,要是被……”
可惜,话风落到一半,皇后踏出喜堂,遥遥见到了半身染泥的沐秋。
沐秋一见皇后望过来,嘻嘻一笑转头就走,想要赶紧躲开是非。
溜走时暗暗吐舌,只要转过前面那个弯,赶紧找一身干净衣服换上,也许就是万事大吉。
逃了没有几步,身后飘来凤凰灵音,“风沐秋!你给本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