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从来就不是公平的,有一些不公平让人愤怒,有一些不公平让人苦笑。
往往来说,女人哄男人很容易,柔情似水的笑一笑,娇娇腻腻的撒个娇,如果这样男人还不笑,那女人就有资格生气了,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于是,换过来变成男人哄女人,那可就不容易了。
说软话觉得没骨气,撒个娇又显得娘娘腔,为难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别指望女人能随随便便原谅你,就如同现在的皇帝和皇后。
无论皇帝和皇后是多么尊贵的人,终究也是夫妻,丈夫惹恼了妻子,现在无计可施。
皇帝不断的唉声叹气,皇后却如听而不闻。
“依诺,朕知道,你从来就不是争风吃醋……”
“既然知道,那十对孔雀千万不要送进昭阳正院,否则我就是争风吃醋的女人。”
“朕哪是,朕哪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夸一句又夸出一句生气,皇帝轻轻走近皇后,“依诺,夫妻之间的事,把门关上再说好不好?”
“不好。”
皇后轻轻一哼,“开着门,光明正大。”
正殿的八扇大门全开,灌进一屋子秋风,吹得凤裙飘摇灵动。
皇帝望一望门前,太监,宫女侍卫都在,门口守候着一群人。
闹了这么,已经快到中午了,皇帝不能再乱说话了,只好讪讪的笑一笑,“依诺,中午想吃什么,朕命令御膳房给你做。”
一句温柔的关怀,终于使皇后回了头,然后轻轻落下三个字,又让皇帝无奈的皱紧眉头,“炖孔雀。”
皇后看着皇帝满面愁容的样子,蓦然轻轻一哼,“万岁别为难了,还是算了吧,默贵妃会不高兴的。”
“依诺,你的心情才是朕最在乎的。”
皇帝长出一口气,高高的挺起胸膛挺起胸膛,“来人,去默贵妃那里把孔雀抓了,送去御膳……”
“万岁!”
皇命落到一半,皇后踏前一步,轻轻摇摇头,“我刚才随便说的,别当真。”
“依诺,你可以随便说说,朕却不能随便听听。”
皇帝再召唤随行太监到身前听令,皇后立即气红了脸,赌气的转身,“我明白了,万岁就是想坐实我是争风吃醋的女人。”
“依诺,这句话又是从哪儿来的呢?”皇帝向随行太监打一个手势,大太监立即退到门外守候。
偌大的金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皇帝无奈的揉着额头,凑到皇后身边,软言软语的哄着,“依诺,夫妻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女人,难道朕不知道吗?”
“我是让万岁讨厌的女人。”
皇后戚戚一笑,浅浅低眉,“后宫女子,见到万岁都极尽讨好献媚,唯独我总说一些惹万岁为难的话,真不知道万岁这些年,在我这里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依诺,正因为这些年有你让朕为难,才使朕不做昏君。”
皇帝解下龙袍,轻轻披在皇后肩头,“如果今天换一个女人在母后身边,一定会将自己摘得清清楚楚,绝不会为朕蒙受冤屈。”
“别的女人都比我聪明,天下唯独我最傻而已。”
皇后轻轻横了两步,虽然没有解下龙袍,却也悄悄躲开皇帝的亲昵。
皇帝回身斟了茶水,捧到皇后手边,叹息比秋风还冷,“依诺,其实朕心里也很憋屈。”
“我明白,万岁觉得自己输给萧灵儿了,所以才惹了满心怒火。”
皇后轻轻接了茶盏,回眸望一望皇帝,看到两条眉毛拧成一条线,真是一脸隐怒,“其实我倒觉得,万岁大获全胜了。”
“大获全胜?哼!”
皇帝苦笑着摇摇头,恨牙根酸痒,“萧灵儿大闹皇城,不但没受到惩罚,还被赐了一场皇子大婚,威风耍够了,便宜也占了,究竟是谁大获全胜?”
“正因为萧灵儿被指作皇子妃,所以大获全胜的是万岁。”
皇后将手里的茶盏奉回给皇帝,柔柔的说着道理,“萧灵儿做了皇子妃,就是万岁的儿媳,孩子赐了名字,随着万岁的姓,以后萧灵儿管谁叫父皇?”
“哼,朕可受不起这么张牙舞爪的儿媳!”
皇帝品一口茶水,郁郁的生着闷气,“等到大婚以后,朕非得找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萧灵儿的烈性。”
“何必收拾?”
皇后懵懂的眨眨眼睛,“难道万岁不想收一员猛将?”
“猛将?”
一句话点醒了皇帝,让皇帝倒吸一口冷气。
皇后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轻轻回忆往昔,“当初萧灵儿初来皇城,摆下比武招亲擂台,打出一箭九花的绝技,三个月无人能破,真是响当当的一员猛将。”
提过一箭九花以后,皇后轻轻一笑,“今天萧灵儿连踹十道关卡,若是国家有战世降临,皇子妃披挂出征,势必会流传为千古佳话。”
“依诺,你不提这件事还好,提起来朕就是满心怒火。”皇帝恨恨的冷哼,眉头皱的更紧,“要是没有云无人放水,天下谁能单枪匹马连踹十道皇城关卡?”
“萧灵儿是万岁的儿媳,萧灵儿的孩子随着万岁的姓,萧灵儿将来还能为万岁上阵杀敌。”
皇后柔柔一笑,轻轻取过皇帝手里的茶盏,“请万岁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谁大获全胜?”
或许天下事都有阴阳两面,从一面看是怒,从另一面看是福。
道理简单易懂,皇后说得清清楚楚,皇帝犹豫许久以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依诺,本来朕是来哄你的,现在怎么变成你哄朕了?”
“老夫老妻了,互相哄着玩儿吧。”
皇后轻轻一哼,走回小案放下茶盏,初初解开披在肩头的龙袍之际,皇帝已然悄悄追到身后,轻轻环住皇后。
“万岁,不行,门开着呢。”
皇后扭捏着身体,挣脱了皇帝的怀抱,回眸时红云飞上双颊,一双眼眸犹如春水。
“依诺,朕想留下吃午膳。”
“万岁,请下昭赐我和萧灵儿禁足,以给母后娘娘和皇城交待。”
皇后解下龙袍,轻轻搭在臂弯里,“万岁已经接纳萧灵儿了,我没有和万岁赌气,可是今日马踏皇城,不能没有惩罚,否则不立皇家尊严,所以请万岁赐我在昭阳正院禁足,赐萧灵儿在慈宁宫禁足。”
如果一定要给皇城和正宫皇太后一个交待,禁足总比杖责更好。
皇帝无奈的点点头,随后狠狠的咬着牙,“还有那个风沐秋,哪里有祸哪里就有她,哪里有她哪里就有祸,这一次绝不轻饶!”
发过脾气以后,皇帝望着皇后,既有宠爱,也有歉意,“依诺,禁足这些日子,朕留在昭阳正院陪你。”
“万岁,这恐怕不行吧。”
皇后无奈的一笑,浅浅低下眉目,“如果万岁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在旁人看来,罚就变作赏了,我也由此变成霸宠的女人了。”
“霸宠就霸宠,你是朕的妻子,朕是你的丈夫,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皇帝生着闷气坐进椅子,抓起茶盏又放下了,“朕受够了总看别人的目光过日子,做皇帝真累!”
正在抱怨时,随行太监小心翼翼地踏进殿里,轻轻向皇帝禀告,“万岁,太子哥殿下有要事求见。”
刚提起做皇帝真累,立即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是让人心烦。
皇后看出皇帝满脸不耐烦,立即轻轻上前扶起皇帝,柔柔的劝一句,“万岁,国事为重。”
皇帝揉一揉额头,赫然起身,“召太子御书房觐见。”
落下皇命以后,皇帝转眸望着皇后,“依诺,朕的龙袍先放在你这里,晚上朕再过来取。”
皇帝离去以后,皇后细心地叠好龙袍,轻轻放进凤鸾金座里。
做皇帝累?做皇后更累。
不但要和无数个女人分享夫君,还不能争风吃醋,更不能蛮横专宠。
后宫出了丁点儿小事,就是皇后治宫不严,皇帝犯了丁点儿小错,就是皇后劝谏无能。
劝谏?
一年到头才能见到夫君几十天,纵然比许多后宫女人都尊崇,却怎能劝谏天下之主?
皇后愣了许久,轻轻叹了一束凉薄之气,回眸走下金阶时,竟然见到门前守候着风沐秋。
沐秋一见皇后望过来,立即轻轻进了殿中,柔柔跪拜行礼,“婢女拜见皇后娘娘,祝愿皇后娘娘福寿安康。”
“风沐秋,你真是,皇帝一点也没有冤枉你,哪里有祸哪里就有你,哪里有你哪里就有祸。”
皇后斜了沐秋一眼,到客椅旁坐下,“今天你和萧灵儿马踏皇城,真是让本宫的颜面荡然无存。”
“娘娘,婢女知错了,所以来找娘娘自请降罪。”
沐秋蹙着眉头苦笑,轻轻追到皇后身旁,斟了一盏茶水,立即双手奉上。
“风沐秋,别说话这么好听,刚才皇帝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进来自请降罪?”
皇后接了茶盏,随意丢在小桌案上,狠狠瞪着沐秋一眼。
“娘娘,婢女不敢,皇帝一定会将婢女打入天牢的。”
沐秋再次楚楚跪下,无奈的撇撇唇角,“婢女刚才向正宫皇太后请罪了,皇太后让婢女来找娘娘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