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瑶盯着这影红洒花簇锦软帘已经有一会了,堇月和碧云对视一眼,不知到底怎么了,看着沈清瑶眉头一会皱一会松,眼神也变换不定。
堇月倾身向前,轻唤,“小姐,这帘子是要挂起来吗?”
关系到身家性命,沈清瑶不得不重视起来了,神色复杂的看了看眼前的软帘,属实精致漂亮。
“宫里的赏赐还是好好放在库房里吧。”
沈清瑶也是看过宫斗剧宫斗小说的人,因为用错东西,穿错衣服所引发的“惨案”屡见不鲜,她可不想犯什么忌讳让被人趁机要了她的小命。
一一看过赏赐的东西,不得不说就算是警醒暗示这静妃娘娘也是拿了好东西出来的。
就比如这金海棠珠花步摇和宝蓝点翠朱钗,这在现代少说也得是博物馆里珍藏的古董,点翠的手艺在现代可极为难得。
碧云看沈清瑶拿起了宝蓝点翠的朱钗,似是想到了什么,“奴婢记得小姐也有一个差不多样式的朱钗。”
“哦,我也有一个差不多的?碧云你可记得在哪里。”
有一个和连蝶衣有关的东西,沈清瑶感觉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子,不会这些东西都和原来的连蝶衣有关吧。
“奴婢记得是在小姐的陪嫁里,好像是苏夫人给的添妆。”碧云回忆道。
苏夫人?她的舅妈?沈清瑶恍然大悟,都和她舅舅有关,难不成是大婚那天的事苏家知道了?
让碧云去找出那支差不多的朱钗,沈清瑶一只手里拿着陪嫁的朱钗,一只手里拿着宫里赏赐的朱钗,若有所思。
辰王府在内城,而连府在外城,相距虽说不远但也不近,马车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连府。
连家是十分重视这次三朝回门的,不说连清澜是嫡长女,就冲辰王的名声和如今的地位连家也不敢怠慢。
马车刚行到连府所在的街口就看到连清澜的父亲领着一众族里的子弟在候着,连清澜的母亲赵氏也朝街口张望着,旁边一个看起来刚及笄的女子,穿着一件鹅黄色撒花烟罗衫,梳着一对双丫髻,每个发髻上插着溜银喜鹊的珠花,挽着赵氏的胳膊,眼睛亮亮的也朝街口望着。
“吁!”
驾车的车夫将马车稳稳的停在连府门前,司徒慕先出来,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然后小厮将下马的杌凳放好,连清澜伸出手来司徒慕扶着她下了马车。
那鹅黄色罗衫的女子水剪双眸,笑嘻嘻的和赵氏耳语,“娘,你看王爷对姐姐多好,还亲自扶姐姐下马车呢。”
赵氏也是眉开眼笑,从心底里觉得高兴,“王爷与清澜青梅竹马,是从小定下的婚事,自然差不了。”
司徒慕和连清澜下车,一一行过礼问好,连父引着二人进府,丫鬟仆役由连家下人带着去歇着,连清澜身边只带着画菊和绘竹,黑影则随着众人歇息。
一行人穿过前院,行到朝晖堂时,连清澜开口道:“王爷,我与母亲妹妹后院说话。”
众人遂分开,连清澜与母亲妹妹继续往后院走,连父招呼司徒慕进了朝晖堂。
“王爷一路辛苦,请用茶。”进到朝晖堂,司徒慕甫一坐定,连清澜的哥哥连苍就开口道。
堂内只有四人,连父连鸿哲,连清澜的亲哥哥连苍以及二房连蝶衣的哥哥连城。
连城因昨日沈清瑶吐血昏迷之事尚对司徒慕不满,故而只是陪着坐着并不说话。
连父与连苍与之寒暄的不过都是些面子上的话,司徒慕贵为王爷,连鸿哲作为岳父长辈那一套在这里也不好用。
连清澜与母亲赵氏和妹妹一起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连清澜的祖父虽已去世,但祖母尚在人间。
还未进去就听见丫鬟说,“老太太,大小姐回来了,大夫人正陪着过来了,三小姐也在。”
恰巧这时苏氏在老太太处请安,两个丫鬟一个正在给连老太太捏肩,一个坐在旁边捶腿,连老太太闭着眼斜靠在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上,苏氏坐在一旁的花梨木交椅上陪着连老太太说话。
连老太太睁开眼坐正了身子,挥了挥手让捏肩捶腿的丫鬟下去。
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清脆如黄鹂鸟一般的声音,“祖母,大姐姐回来了,蕊儿和大姐姐来给您请安来了。”
连老太太听到这声音笑道:“听听这鬼精灵的三丫头,哪个也比不上她。”
连家三个小姐,她行三是最小的,又会讨喜连老太太最是疼爱她,相比起来连清澜也差了一截,更别说父亲是庶子的连蝶衣,性子又跋扈难缠若不是因为安阳苏氏和她舅舅苏舜言,连蝶衣恐怕在老太太这里讨不到一点好。
说着连清澜进来了,在连老太太前大家闺秀的端庄稳重一点也不能少,规规矩矩请按问好。
苏氏和赵氏互相见礼,随后赵氏坐在了左首,连清澜和连含蕊依次落座。
众人坐定,连老太太徐徐开口道:“澜丫头如今成亲了,嫁进王府是皇家的人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该谨慎,操持府中内务让你的夫君没有后顾之忧。”
“是。”连清澜恭敬应下。
“如今王府里只有你和二丫头,往后不管王府是否进新人,你都应该有王妃的持重,在皇家最重要的是守住本心。”
连老太太原先是敬国公府的嫡女,礼仪教化原是闺中女儿中一等一的,年纪大了经事又多,最是活得通透明白不过。
“母亲说的是,澜儿最是端方守礼的,再说辰王殿下府里现在只有澜儿和蝶衣两人,姐妹两个是最知心意的。”赵氏心疼长女,自然维护,也知连蝶衣嚣张跋扈的性子,拍了拍女儿的手以示安慰。
老太太哼了一声,眼皮一阖,慢慢转着手里的紫檀佛珠手串,“不用仗着老二家的在这你就这样说,二丫头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乱子,澜丫头你就放过去得了。”
老太太这话说得苏氏脸上讪讪的,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苏氏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喜欢和连清澜争东西,小时候争糕点吃食,长大了争衣裳首饰,如今连夫君也不相让。
苏氏丈夫去得早,加之二房是庶子出身,就算是安阳的世家,毕竟山高水远,苏氏孤儿寡母十几年在连家并不容易。
“蝶衣性子娇蛮些,澜姐儿多担待。”苏氏脸上带着讨好。
连老太太虽不待见二房,但也并不为难,可赵氏自来看不惯苏氏的样貌性子,苏氏长相是姿容美艳,妩媚娇态那一挂,偏偏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赵氏祖父曾是太子太傅,正经书香门第出身最是不喜这些。
赵氏嘴角带笑可不达眼底,“弟妹说的什么话,按理说二丫头进王府比澜儿早更应知晓规矩多些,性子也许早改了。”
苏氏被说得越发尴尬,有心人自然听得出赵氏这是嘲讽明明先和姐姐定了亲,妹妹却先嫁了进去。
连含蕊性子单纯听不出弯弯绕绕,上前伏在连老太太膝头娇声撒娇道:“祖母,姐姐今日回门还要听这些大道理,哪里耐烦,我们自在说些话不好吗?”
连老太太眉开眼笑,轻轻刮了下连含蕊的鼻头,笑盈盈地说:“就你小心思多”,说完看着赵氏和连清澜,“好了,今日澜丫头回门,你们母女三人回去自己说话吧,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人多我闹得慌。”
“那明日我再来陪祖母,给祖母讲南街说书先生讲的话本子。”连含蕊俏皮地应下。
赵氏领着连清澜和连含蕊离开了,屋里只剩下苏氏。
连老太太看了苏氏一眼,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也不必在我这守着了,二丫头有她自己的造化,你操再多心也没用,她的婚事你就当个教训吧,是福是祸全在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