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染被喻言那么一看，心里有些发怵。
她就想不明白了，这男孩面对棠雪时，永远都是斯斯文文，温温柔柔的，怎么一到她这里，就变得狠厉起来？
她周染长的可是冰清玉洁的，这喻言眼瞎吗？
“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经常抢我吃的，这会儿倒是斯文起来。”棠雪狠狠咬了一口鸡腿，看样子，似乎是把鸡腿当成了周染。
“表妹，都是多久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没这么小气的。”周染娇滴滴开口。
“得得得，你别一口个表妹的，你不恶心，我还恶心，戏演完了？说吧，你今天来找我，又想捅什么幺蛾子？”棠雪放下碗筷，吃饱喝足，现在就差一口汤了。
没想到喻言更贴心，早早就准备好了热汤，递到她面前。
“小言言真乖。”棠雪拿起她刚刚吃了鸡腿的手，往喻言头顶揉了揉。
软软的，蓬蓬的，手感跟她想象的一样好。
喻言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才洗的头，看样子又得洗了，有点无奈。
“表妹，难道表姐在你眼里就是这样虚情假意的人？”周染蹙着眉，摆出一副“你好过分我好受伤”的架势。
棠雪一听，扶着额头像是在思索她这句话的含意。
“嗯，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这句话说的也是。”棠雪笑眯眯道：“毕竟，你根本就不算个人嘛。”
“棠雪！！你竟然骂我不是人！”周染眉头一拧，差点露出狐狸尾巴。
“诶，我在呢，表姐～”棠雪眼睛眨巴眨巴，学着周染的语气，拉长了尾音，声音甜腻得让一旁的喻言浑身一抖。
周染正准备继续开腔，一旁沉默寡言的喻言忽然开口，“这位同学，这里是公共场合，注意飞沫。”
一句话堵的周染说不出话。
疫情过后，同学们对于飞沫一类都有些敏感。
棠雪满意地喝了一口汤，抿了抿唇，“你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见棠雪要走，周染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奶奶说，这周末让你回去吃饭。”
棠雪脸上的笑容一僵，端起餐盘就要离开。
周染见她脸色一沉，立刻愉悦起来。
周染的快乐很简单，只要棠雪不开心了，她就开心。
棠雪现在没有心情理她，直接站起身走。
周染难得见她吃瘪，哪能轻易就放她离开？
棠雪端着餐盘往回收餐具处走，周染恰好在同一方向，直接挡在棠雪面前。
棠雪还在想外婆的事，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直接撞了过去。
好在喻言反应及时，手肘护了棠雪一把，周染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刚刚那没喝完的大半碗皮蛋汤，全都洒在了她身上。
周染今天这一身衣服还是求了老爸很久才给买的，就想着穿来学校显摆，谁知道，竟然碰上这么一茬。
“棠雪！你太过分了！”周染张开手，身上都是难闻的皮蛋味。
“你不喜欢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往我身上泼汤？你知不知道这件衣服买成多少钱？”
周染声音尖锐，听的棠雪越发难受。
泡烂的往事又冒了出来，当初，周染也是这样……棠雪心里戾气丛生，一把推开周染，“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周染，我警告你，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光速有多快你就给我滚多快！不然我揍你，反正你也说了，我就是个粗鲁的人。”
说完，放下餐盘离开。
喻言虽不明白棠雪为何情绪变化如此激烈，但还是担心她的状况，拔脚跟了过去，留下周染一人原地爆炸。
棠雪不愧是练速滑的，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好在喻言速度也不慢，紧赶慢赶地总算是找到了人。
棠雪安安静静坐在凉亭。
喻言从喷泉的另一面缓缓走过去。
棠雪平时总是乐呵乐呵的，倒是难得安静下来。
喻言也不打扰，只是默默站在她身边守着。
“喻言。”棠雪忽然开口。
“嗯？我在。”
“我问你，如果你的家人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你会原谅他们吗？”
喻言心里一阵苦笑，这个问题……确实比较难回答。
如果是别人，可能就会劝她放下，毕竟家人才是最温暖的港湾。
只是……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些东西是无法弥补的，不是所有事情都值得原谅。
“到底出什么事了？”喻言在她身边坐下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棠雪慢慢悠悠道。
“我小学有一次回到老家玩，家里丢了几百块钱，周染非说是我偷的，她住在老家，有一堆小伙伴，那些人也说是我偷的……”棠雪呆呆地望着远方，“然后我外公外婆也信她的，他们就责备我，可是，我真的没有拿那一笔钱。”
“那后来呢？”喻言似乎有些记起来了，棠雪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的确意志消沉。
“后来，我就憋着一口气，想搞清楚这件事，最后我才知道，那钱是周染偷的，她还给那些小朋友买了零食，所以那些人才会冤枉我。”
“我把这事儿告诉家里的长辈，可他们却只是微微一笑，随口就揭了过去，打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回过外婆老家了……”
“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我小心眼了？”棠雪托腮看着池子里的鱼。
“没事，我相信你。”喻言站起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揉了揉棠雪的头，“这事还是得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或者说，想不想回去？”
“我……”她当然是想回去的，就是觉得别扭。
“做你想做的。”喻言说完，忽然感受到一道不同寻常的目光。
又是这种感觉。
喻言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凉亭外边。
一个人飞快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