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马车停下后,樊清远再也不想忍他,趁着叶檀那一声到了,一把将薛承从身上推下去,末了整整衣襟,旁若无人的下了马车。
薛承仰在车内,眼角余光瞥着故作镇定的人,无奈的笑。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立即下车,翻了个身,开始琢磨薛玉的用意。
方才听叶檀说,这次见面是樊清远主动提出来的。
那么就意味着,樊清远会出现在黎川与薛玉有直接关系。
会是什么呢?
难不成也是因为樊家?
薛承翻身而起,挑唇冷笑。
薛玉会在樊家掺一脚薛承并不意外,不过有意思的是,自始至终,樊宇德没有任何举动,似乎真的印证那个猜想……薛玉对樊家好似并无恶意。
薛承苦笑,死前浑浑噩噩的活着,死后却看清了许多事,比如儿时的御膳,若不是先帝有意让他死,那就是有人栽赃嫁祸,嫁祸先帝的人想要自己的命,但又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先帝蒙上弑子的骂名。
许久,薛承都想不到这人会是谁。
直到有一天,他去晏城赌坊,见到了苦莱。
在苦莱那里,薛承得知三仙域这种毒药,又得知薛玉曾经来过。
事后薛承曾查过,这种毒偏热性,少量使用如一般的寒疾,第一日与第二日无状,第三日突然发热。
这些与那夜崔管家描述孩童似状一模一样。
因为这个,很多没有想清楚的事,薛承都想通了。
比如薛承为何会去找苦莱。
又比如叶檀与
就算薛玉曾经去晏城或许根本与自己无关,但是不可改变的是,薛玉不止一次想要他死。
薛承满心悲伤暗涌,眸中流转着忽明忽暗的困惑,他想,事到如今,薛玉要对自己如何,无所谓也无在意,但涉及到樊清远,那是绝对不行。
念及此,薛承一个鲤鱼打挺从车内坐起来,打开车帘跳了下去,所幸樊清远与叶檀并未走远,他收拾好情绪又恢复到以往神情忙跟了上去。
这里是一处观景花园,薛玉正坐在花园中的一处凉亭的石桌旁,怡然自得的品着茶。
叶檀带着樊清远顺着花园小路前来,还未走到近前,薛承跑着过来,“你们等等我呀!”
话音刚落,叶檀回身与樊清远道:“樊公子,王爷就在亭中等你,属下就送到这里。”
等着叶檀向另一方向离开,樊清远敛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回头看了一眼薛承,见薛承跑的一头的汗,忙拦住他,“你在这里等我。”
薛承十分不懂樊清远的坚持,在马车中已经将话讲的那么清楚了,这个古板书生怎么还如此固执己见。
他当即表示不同意,“要去一起去。”
樊清远直直盯他半晌,低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薛承微微动容,他明白这是樊清远告诉他在此时此刻,不能因为那些没有证据的猜忌与薛玉翻脸。
见薛承似乎听进去了,樊清远垂眸道了声等我,随后转身向凉亭中走去。
一直在不动声色旁观那边二人的薛玉见樊清远独自一人走来,并没有太多意外,相比而言,对于樊清远为什么会想要见自己,他心中有数。
樊清远走到桌边距离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行了书生礼,然后就没有开口说什么。薛玉等了片刻见樊清远似乎真的不打算主动开口,在思索他为何不像叶檀口中说的那般急迫,这边不动声色挑起话头:“你是樊清远?”
视线中的人,神情平静落落大方,端的文人书生那般的三分清冷。
樊清远垂眸,“是。”
薛玉放下茶碗,歪头看了眼远处的薛承,状似玩笑道,“看来你们的关系还真不像传言当中说的那般。”
樊清远抬眸,“传言说什么?”
“传言说……”薛玉小声咳嗽几声才道,“传言说你厌恶孝智小王爷,厌恶到恨不得逃婚。”
薛承皱眉,侧过身子不去看亭中人。
樊清远沉默,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薛玉挑起眉头,“怎么,本王说的不对吗?”
樊清远深呼吸了一下,转而问:“小生见到王爷,发觉王爷您也与传言中有些许不同。”
“哦?”薛玉来了兴趣,“传言怎么说。”
樊清远漠然道:“传言说,永安王身弱,将不久人世,但我看来,王爷您面色红润,定能长命百岁。”
远处的薛承听到这句话,猛然联想到之前那个满身血污的亲信,心头一紧。
樊清远的眼角微不可查的向后瞥了眼,见薛承忍不住向前,立即一只手背后,手掌安抚的摆了摆。
薛承眸子暗了暗,只能停住脚步。
薛玉握着茶碗,接着一松,哈哈笑了一阵,笑的声音大了些,引得远处的下人上前为空着的茶碗蓄满热水,薛玉摆手让下人退下,才对樊清远轻声道:“我终于明白薛承为何会那么怕你了。”
樊清远躬身告罪,“小生不会说话,望王爷海涵。”
薛玉不在意的喝了口茶,似乎才注意到面前的人是站着的,忙道:“来,咱们坐下谈。”
樊清远没有动,薛玉紧接着又扬声道:“后面那个,你也进来,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也不会拿你的心尖人怎么样。”
既然都这样说了,薛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进入亭中,还不待薛玉继续说话,他更是不见外的坐下去。
薛承直勾勾的盯着薛玉,“咱们长话短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樊家不利的事?”
樊清远转头看了眼薛承,眸中掩饰不住的紧张。
薛玉神情难得带上赞赏之色,“怎么,不装好弟弟了?”
薛承眸子一冷,“认真答我。”
薛玉一笑,“我没有做。”
薛承谨慎的看着薛玉的眼睛,片刻道:“好,我信你。”
薛玉挑眉,“怎么,没有别的想问的了?”
薛承撇过脸,“没有,有些事比起从你口中得知,我更相信我看到的。”
薛玉无所谓道:“既然没有问题,那就请回吧。”
然而话刚落,樊清远突然道:“我爹究竟有什么把柄在皇上手中?”
听言,薛玉眨了下眼,看向樊清远,转眼带上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很好,你问的也是我最想知道的事。”说着视线缓缓扫过薛承,“等我查清楚了,这戏也就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