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正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向外走的人,也那样愣在了原地,擦着头发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一松,那毛巾就直接掉落在了她的脚边。
“你来这里干什么!”艾薇半晌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俯下身就要去捡掉下去的毛巾,就在这个时候,那毛巾反而被人抢先了一步捡了起来。
“给你。”单琉斯站在她的面前,将毛巾递到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单琉斯只从艾薇的眼中看到了陌生的寒意。
“我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艾薇没有去接那毛巾,任凭自己的发梢还在滴水,水滴沿着她的脖子流进去,后背被凉水一刺激,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她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在这个别墅里被困了那么久,再次见到单琉斯的时候,她却丝毫没有欣喜的表现。
“我来接你走。”单琉斯不知道艾薇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变成了这个样子,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却被她直接躲了开去。
“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艾薇从单琉斯的身边走过,在经纪人的床边坐下来,看着她依旧昏迷不醒的样子,眼底掠过深切的担心。
“你是担心我爷爷会对我们不利?我保证,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单琉斯跟到了艾薇的身边,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其实经纪人的身上满是伤口,脸上还有未曾消退的淤青,“这是……”
“单琉斯,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你。”艾薇甚至都不愿意扭头看单琉斯一眼,只是冷漠地回答道,“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必须要在这里等到她醒过来。”
“我们可以带着她一起走,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来治疗她!”
虽然不知道这经纪人到底是怎么了,但是艾薇既然坚持要等她醒过来,单琉斯自然是要按着她说的话去做的。
然而,他的真心诚意却只换来了艾薇的一声嗤笑,“单琉斯,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觉得,你说的话有可能做得到么?”
如果事情真的能够如单琉斯所想的那样,那么早在几年前,他们还在热恋之中的时候,她便不至于落到后来的那步田地,而那些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人,也不会成为了他们那段任性的感情的牺牲品。
若是再来一次,艾薇是决计没有这个胆子,她也真的是累了。
“艾薇,我……”单琉斯张了张嘴,很想要说什么能够让艾薇来相信自己,可是脑子里闪过的所有的话,连他自己都难以取信,更别说是取信于艾薇了。
“咚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因为房门是开着的,所以单琉斯和艾薇扭头看去,便看见了那个站在门口的女人。
蒋烟烟扶着门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其实刚刚他们的谈话她已经听到了一部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面的话,以艾薇和单琉斯的性格,这谈话只会直接陷入僵局。
“艾薇,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蒋烟烟看了单琉斯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单琉斯会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也没有阻止。
对于蒋烟烟会出现在这里,艾薇是真的没有想到。
正是因为没有想到,所以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下意识的防备。
如今在苏黎世,她已经是谁都不信了。
“单琉斯的爷爷已经答应了,这段时间暂时你和单琉斯不会有任何的危险。”蒋烟烟并不是想要牺牲自己,只是觉得她还有时间,但是艾薇和单琉斯的心结若是不解开,只怕这一辈子都是这样了。
她和单琉斯是那么多年的朋友,并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算是这样,那又怎样呢?”艾薇挑眉冷笑。
从她被带到苏黎世的那一天开始,她想的,就不是如何再能够和单琉斯在一起,而是到底要怎样,才能够彻底地逃离这里。
以前是她太过天真和幼稚,觉得只要进入了娱乐圈,把自己放在聚光灯下,这样单家就不敢对她怎么样,这样,她才能够想办法为当初不明不白死去的人报仇,可是现在,她知道,一切都是她错了。
不管她怎么努力,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的。
“艾薇,他会回苏黎世,都是为了找你,你……”蒋烟烟和艾薇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交情也不深,但是或许是因为她们有着极为相似的过去,所以艾薇的眼神落在蒋烟烟的眼中,她便知道艾薇到底在想些什么。
单琉斯耗费了这么多的精力一直都想着要找到她,为了要保护她,甚至不惜放弃了这么多年自己发展起来的商业帝国,可是眼看着或许就要成功的时候,艾薇却要选择放弃了么?
人世间的确每一天都有各种不同的遗憾,可是单琉斯和艾薇之间这样的遗憾,并不是蒋烟烟愿意看到的。
“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也很感谢你一直以来都在找我,可是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我每次闭上眼睛,都能够看到那些已经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问我到底有没有替他们报仇。”艾薇自嘲地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眼底氤氲着浅浅的雾气,“现在,我的经纪人为了保护我,也差点死在你们的手上。”
艾薇的眼神忽然变得锋利起来,有如冬日里刚刚从火炉中淬出来的长剑,裹挟着深重的戾气和恨意。
这些恨意不是针对单琉斯的,可谁让单琉斯是单家人呢?
有些仇恨,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
“单琉斯。”蒋烟烟轻轻地叹了口气,喊了一声已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当事人,“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和她单独谈谈。”
有些话,或许由蒋烟烟来和艾薇说,她能够听得进去一些。
单琉斯站起身来,经过蒋烟烟的时候,微微侧头,轻声说了一句,“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