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别哭了,擦擦眼泪,我们去见医生,医生一定有办法的,乖。”凌厉好像第一次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和队员讲话。
小文拿着纸擦着眼泪,又用力地拧了拧鼻子,一只手尴尬地拿着用过的手纸,不知道怎么办,然后努力地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
凌厉看见了小文手中拿着的纸巾,主动的拿了过来。
“老大,那是我擤鼻涕的纸巾。”小文没注意就被凌厉抢了过去,然后震惊地对凌厉说道。
“我知道,给我吧,等下我扔掉,你先下车。“凌厉没有一点点的嫌弃,只是想尽量地让这个孩子感受到自己再关注他,他不是一个人。
凌厉带着小文走进了医院。
这是凌厉在网上找到的当地精神科最棒的医院。
医院里,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点点的笑容,无一不透露出焦虑不安的神情,每一个病患都是至少三个人陪伴。
他们的关系大概是夫妻相互陪伴,抑或是子女陪着年迈的父母,还有父母带着孩子,凌厉和小文的关系在众多的人群中显得那么特别。
凌厉进到医院后,就紧紧地握住小文的手,恐怕两人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散。
大医院的号就是这么难挂,两个人排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被人群挤到挂号窗口。
挂好号,两人直奔电梯,想尽快见到医生,路上凌厉眼尖得发现垃圾桶,飞快的跑过去,把拿在手里已经很久的鼻涕纸扔掉。
又飞快地跑回到小文的身边,好像离开一秒钟都怕有闪失出现。
也许是这个医院的氛围就是这样吧,每一个陪伴的家属都恐怕病人突然出现什么情况,总是一个去忙活事儿,另一个完成紧盯的陪护着。
可凌厉现在是自己陪着小文,也是分身乏术,只能这样紧紧地跟着小文,一起完成看医生的流程。
这样的环境影响的不止凌厉,还有高小文。
原本就已经十分敏感的小文来到了医院里,原本还觉得只是来看看医生,帮自己治疗一下失眠,可以看见医院里许多病人的情况,小文总觉得自己要被当成是神级病了,自己哪有那么严重,只是失眠而已,这让小文十分烦躁。
“老大,我真的有神级病吗?”小文有些急躁地问着。
凌厉一听小文说出了这样的话,就感觉小文应该是敏感了。
马上安慰道,“小文,你怎么了?神经科就神经病啊?你是失眠,只是失眠它在神经科的管辖范围内,你具体的病因,还不知道呢,得医生看过了,才行啊。”
凌厉说完,有些心虚,也不知道小文能不能听进去。
凌厉只希望小文现在不要想太多。
“嗯,好,我知道了,我只是看见他们,我就,对不起,我又在胡思乱想了,老大。”小文也不知道怎么了,内心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别人的负担。
明明老大是为了自己好,想帮自己摆脱失眠,可自己却觉得老大把自己当神经病,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小文,好好地,道什么歉啊,这有什么对不起啊,来坐下,我们安心地在这边等着,很快就轮到我们见医生了哦。”凌厉一边说一边将小文拉到候诊区的椅子上。
凌厉终于知道为什么医院里的每个人都那么焦虑了,当身边有这样一个不定时炸弹存在时 真的没有办法不慌张,无时无刻不希望他能赶紧好起来,回到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小文。
两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待着,无言可说的等待着。
终于,“请3268号高小文到4号诊室就诊。”,凌厉一听这个声音,马上打起了精神。
带着小文,来到了诊室。
“坐吧。”医生管用的开场白。
只是这一次,坐下的不再是自己,这是凌厉第一次以陪同的身份来见医生。
小文缓缓地做到了医生的对面,凌厉则站在了小文的身后,凌厉第一次站在那个位置 才终于明白站在那个位置的感觉。
曾经都是自己作为那个被担心的人,而这次,自己要成为那个别人身后的人,做他的精神支柱。
“失眠是吧,几天了?”医生拿出病历本熟练地抄写着,并询问着。
“快一周了。”小文有些无精打采地说着,小文一想到自己已经快一周没睡过几个好觉了就心里难受,总感觉自己又浪费了训练的时间,无法调整好自己的作息,耽误自己的身体,这样会影响比赛,小文难过至极。
郁闷地表情写在脸上。
医生一抬头,便看见了小文这样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接着又看向了凌厉。
凌厉和医生四目相对,突然有些紧张,总感觉医生要cue自己什么。
接着,果然医生问了凌厉,“你是她姐姐?”
“啊?嗯,对。”凌厉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肯定回答。
凌厉本想解释一下自己和小文的关系,但是怕这个阶段敏感的小文会多想,毕竟姐姐这个关系也没什么毛病,如果自己否认了,那就拉远了自己和小文的关系,他会难过吧。
“亲姐姐?”医生感觉两人相貌似乎不太像,所以又再次确认到。
“不是,她是我老板。”还没等凌厉说话,小文就抢先回答起来。
这个回答直接引起了医生的兴趣,“老板?”医生还挺纳闷,现在失眠都算工伤了吗?老板还带下属看病的?
而且这孩子的年龄这么小,这是什么工作?什么公司呀?这是什么老板?这么闲?
“嗯,我是她老板,他是我队员。”凌厉看到小文主动说明这层关系,就也正面回答了。
“嗯?你们是踢球的?”医生一听队员,还以为凌厉开的是足球俱乐部。
“没有,我们是电竞俱乐部。”凌厉回答道。
“电竞啊?那你们肯定会熬夜的吧?”医生感觉似乎找到了一些失眠的来由。
“我们俱乐部的队员很少熬夜,我们老大不让,我们的作息是很健康的。“小文放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说着。
“嗯,明白了,那你们最晚训练到几点啊?”
医生继续问道。
“八点半,我们就自由活动了。”小文继续说着。
“那训练后,你觉得兴奋吗?”医生继续问着。
“不兴奋。”小文说到这里,感觉更加沮丧起来。
“没有想再来一盘游戏的感觉吗?”医生感觉小文没有说实话。
“没有。”小文继续否认着。
“好,那你睡不着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医生换了个问法。
“本来没想什么,但是躺一会儿,脑子里就什么都有,我自己没主动去想那些事儿,但是就好像有人故意在我脑海里播放那些画面一样,让我控制不住的去想,然后就睡不着了。”小文第一次如此配合的回答着医生。
语气也终于有了一些变化,变得有些激动,不像之前那样平静如水。
“最近有什么让你紧张的事儿吗?”医生想试图问出小文思考的内容。
“有。”小文有些不想回答。
他觉得有些丢人,自己作为职业选手来说,打比赛就是自己的职业,如果说出自己对于之后的联盟的职业赛春季赛有些紧张,那就好像一个老师说自己对于教书紧张,医生说对于做收手术紧张,士兵说对于打仗紧张是一样的。是没有技术含量的体现。
所以小文不想说自己紧张比赛。
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什么事儿?“可医生却继续问着。
“医生,我。”小文不想回答,有些焦躁地对着医生哼起来。
“怎么了?那要不你偷偷告诉我。”医生以为小文是紧张一个有关于老板的秘密,才不想说,便试图用眼神赶走凌厉。
凌厉却没什么经验,没看懂医生的眼神的含义,还以为医生是要自己替小文说呢。
“他就是,我们俱乐部马上要参加职业联赛的春季赛,然后他作为首发队员,他有些紧张。”凌厉感觉自己肯定没说错呀,就认认真真地回答着替小文。
“嗯?她说的对吗?”医生却不太认可这个回答,感觉这应该还是表面原因,小文应该还有藏在心里的秘密。
“对。”可小文却说对。
医生仔细观察着小文和凌厉的微表情,想看看这二人到底是在哪里撒了慌,以自己的觉得,总觉得小文和凌厉有些问题。
“来,这个测试做一次。”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了测试的试卷。
递给了小文,凌厉大概的扫了一眼,应该是测抑郁症的题目。
很快,小文三下五除二答完了题目。
“好,最后几个问题了。你最近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儿吗?医生用眼睛盯着小文,希望小文可以尽量认真的回答。
“没有。”小文几乎是听到答案的同时,回答了这个问题。
“最近吃关于睡眠的食物了吗?包括药物,和类似咖啡,茶水这种。”医生严肃地问着。
“嗯,我吃了一次安眠药,一整粒。”小文回答着那天自己吃了整粒安眠药的事儿。
“就一次,是吧,那一整粒吃下去,睡着了吗?”医生继续问着情况。
“嗯,睡了,这一周,我就睡了那一次。”小文一提到这里,马上眼泪落下。
一下子把凌厉和医生全部搞懵掉。
“好了,小文,有医生在,下周肯定不会这样了,别哭了。”凌厉又要和医生沟通 又要安抚小文情绪,实在是把凌厉整懵了。
慢慢地,小文的情绪逐渐缓了过来,医生和小文单独进行了谈话,“现在他的观察期不到一周,数据还不太充足,很多指标还没有达到标准,所以我们还不能随便诊断,但是我知道他的这个情况来的比较急,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对他进行一些干预,然后你负责帮忙进行观察,我希望,下一周他再来的时候,数据都是齐全的,然后我现在要对他进行的失眠的干预措施主要包括药物治疗和非药物治疗。对于急性失眠患者早期主要应用药物治疗。对于亚急性或慢性失眠患者,无论是原发还是继发,在应用药物治疗的同时应当辅助以心理行为治疗,即使是那些已经长期服用镇静催眠药物的失眠患者亦是如此。针对失眠的有效心理行为治疗方法主要是认知行为治疗,目前国内能够从事心理行为治疗的专业资源相对匮乏,具有这方面专业资质认证的人员不多,单纯采用CBT-I也会面临依从性问题,所以药物干预仍然占据失眠治疗的主导地位。传统中医学治疗失眠的历史悠久,但囿于特殊的个体化医学模式,难以用现代循证医学模式进行评估。所以我这边主要还是以药物干预为主,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按照我交给你们的方式,一点点的服药,是绝对不会产生依赖性的,而且还非常有效,是应急的最佳办法。”医生给凌厉说着自己的治疗思路。
凌厉其实原本最不喜欢动不动就给开一大堆药的医生,可是今天的医生把前因后果都讲的清清楚楚,凌厉选择相信医生。
也给了小文一个微笑,希望小文也能对好起来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