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言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完完全全视祁迹的警告为无物。
飞机落地后,她给罗瑾非打了个电话,罗瑾非昨晚一直联系不上她,担心得一整晚都没睡好,一听她说自己直接回了老家,吓得手机差点没拿稳,当下对着手机气急败坏地叫嚷:“你疯了?你非要把祁总刺激到死吗?”
面色苍白的杨知言颇有些心灰意冷,“我自己一直不能确定对他的心意,如果能以此逼他做出决断也是好事。”
“你说什么呢?他要做什么决断?他爱你爱得还不够坚定么?”罗瑾非忍不住为祁迹打抱不平。
“是我不够坚定,所以才要有时间和空间想清楚一些事情!”杨知言依旧无动于衷。
“你回家能想清楚什么啊?你一个人回去,你爸妈得怎么想?到时候追问起来,只会让你更乱。”
“也许吧!不过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挂了。”她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抬头看了看热辣辣的太阳,拖起行李箱赶路。
一夜未睡,疲惫的杨知言上了出租车倒头就睡。开车的是个老司机,一路匀速平稳。但,或许是她的警觉性太强,没有丝毫不适的杨知言在半睡半醒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她虽然多年未归,可机场到离家最近咖啡店大概要多久的路程却记得清清楚楚。她倏地睁开眼睛,视线往窗外一扫,道路旁的高楼大厦正在急速往后退。
她面色一紧,心不觉得悬了起来,坐直了身体对左前方的司机道:“你走错了,不是这条路。”
司机目光微微一顿,面不改色地回道:“最近的那条路堵住了,所以绕了一下。”
“那也不该走这条路。”杨知言面色发白,心在不住地颤抖,异常冷静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强势,“听你口音像是外地人,这里的环境,我比你熟悉。”
她心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他只是想绕路多赚点路费,希望自己的话能无形中给他带来压力。
可他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却没有丝毫的忐忑不安,他淡定地瞄了后视镜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忽然一个急速转弯,枴向了左边的马路。
杨知言身子一倾,尖叫声冲口而出,她用手肘撑住身体,勉强坐直,惊慌地往外一看,这是去北郊的方向。
“你要干什么?”她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惶恐,“请你立刻停车,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司机发出一声不屑一顾的冷笑,她看向前面的后视镜,瞥见他的上半张脸,那双阴鸷的眼睛……
似曾相识的记忆迅速与眼前情景一幕幕重叠,那天飞速撞向她和白钰衍的摩托车司机,还有六年前,失控冲撞过来的黑色轿车。
而那名醉酒的司机,因为伤势过重,在车祸当中当场死亡。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她呆呆地盯着司机的后脑勺,手下意识地伸向旁边的手提包,刚触及到手机,忽然一个加速转弯,她的身体猛地向下倾倒,手依旧死死地按住包,可手机却从打开的缝隙中滚落。
手机滚得很远,她颤抖着手去解身上的安全带,刚要去捡,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她的头磕在了前面的椅背上,撞得她头晕眼花。
尘封在内心深处的可怕记忆不断迭起,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她浑身都在颤抖,唯有本能的求生欲在激烈的挣扎,她拼命地将那些可怕的记忆赶出脑袋,身子往下一挪,索性整个人跌下坐位。她趴在地板上,伸手去够滚进前座底下的手机。
出租车在道路上蛇形飞驰,她被颠得头晕目眩,浑身松软乏力。她努力侧转身子,使自己紧紧地卡在狭小的缝隙当中,攥住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食指颤巍巍地移到手机背后的指纹识别上。手机刚刚解锁,她不经意地抬头,惊恐地发现出租车已经上了盘山公路。
她的脸瞬间失血,来不及叫喊,司机忽然左打方向盘,出租车不顾一切地冲向左边的防护栏。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她死死地睁着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走向终结。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她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流泪。
出租车冲破护栏的那一瞬间,一亮黑车轿车忽然自前方疾驰而来,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辆车几乎疯狂地撞向出租车,又是一声巨响,两辆车撞在一起,顷刻间火花四溅。出租车被撞得往旁侧猛退,直到撞上后面的山坡才停下来。
杨知言卡在车座中间的身体随着出租车左右摇晃,头被磕得剧痛,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撞碎,到处都在流血。
她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却不肯认命地死死睁着眼睛。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不要就这么孤零零地死去。
也许是她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以至于感动了老天,在她的意识逐渐涣散之前,她看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身影犹如天神一般向她跑来。
被撞得变形的车门被他用力掰断,他的手臂被刮伤流血,然后探进车内,动作快而小心地将她抱了出来。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停滞。她震惊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幕似乎很熟悉。
她感到头痛欲裂,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些,身体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里,听见他胸膛里发出的剧烈心跳。她吃力地仰望着他,他眼底的紧张急切深深地撞进她的灵魂,以至于她全然忘了去猜想他究竟从何而来。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开口安慰他一两句,却忽然发现从出租车里爬出来的司机抡着一根事先准备好的棒球棍正在向他们靠近。
“祁迹!”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她歇斯底里地叫喊,十指紧紧地揪住他胸前的衬衫。
他一个转身,布满阴霾的眼神牢牢地盯着即将扑过来的凶手,凶手身形一顿,紧接着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上的棒球棍随即滚落出去。他忍着身上的剧痛,奋力地往前爬,望向他们的眼神充满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