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没有公主的下落……”
车外的侍卫低声回答,好像是做错事一般。
祯毅沉默,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前路:四皇姊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过了一阵他又问:
“刚刚在城里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听见有人叫我?我是指比较奇怪的人?”
侍卫沉思片刻,相互串通之后给了祯毅一个肯定的答复:
没有!
梁师大街
柳余如同一个贴身书童,天天带着祥晸出入梁师各处热闹。
现在祥晸不再是公主打扮,她贴了假胡子,束了胸。成了一个英姿勃发的美公子。
这几日宫中回不去,她一直都住在柳家,白天柳余带她作书童出府,到了街上她带柳余做书童。
在柳余的带领下,祥晸去了不少地方,从前碍于身份不能去的全去了。
但也有地方是她求而不得的。
那就是梁师中的风月场所,烟花巷柳之地。
她一心想去,但柳余死活不让。
笑话!
他柳余什么人?
梁师里,风尘内。他到哪里不是座上宾?
带着未来妻子去会晤自己的情人们?他究竟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活了?
柳余心中万分凄苦,刚开始还能找些理由搪塞。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快没有理由了。祥晸势大他又不敢忤逆对方。
柳余带着祥晸上街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要脱身。
倒不是他想逃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是想将祥晸送走。他想找一个人,是当今唯一一个会频繁出现在梁师街头的大梁皇室。
那就是敬王殿下!
只要自己能够遇到他,即便是低声下气装孙子,他也要将祥晸送走!
前面的祥晸见柳余失魂落魄的坠在后面,很是不悦,寒眉冷竖的对柳余道:
“喂!小余子!你发什么愣啊?”
柳余心头一怔满脸堆笑的追上来:“哪能啊少爷!我是在想哪里还没有去的,想要带公子去!”
“真的?”
“真的!”
祥晸的眼神会吃人,但柳余为了保命,不得不与之对视。
就在这时,大街上忽然轰动起来,旁边行人一个个兴奋一场,朝着柳余背后的街口涌去。
祥晸和柳余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时街面上开始骚动了。
一声声惊呼爆发:
“是敬王府的马车!”
“是敬王殿下!”
“敬王殿下等等我!”
柳余一怔,天赐良机啊!他看了祥晸一眼,最终心一狠,混入人群朝敬王府的仪仗跑去。
“大丈夫宁可跪着生,也不站着死!向死而生,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在柳余的不懈努力下,他挤到了最前排。
敬王府的马车从街口穿出来,一个娴熟的漂移之后往南门外去了。柳余瞅准时机靠近马车,声音刚刚放开,便被淹没在滚滚车轮中。
“敬王殿下!我是柳余!我是柳余!中卿柳氏之子啊!”
然而,敬王府的马车并没有为了这点小事停留,甚至于连护卫祯毅的侍卫都没有听清楚柳余喊的是什么。
场面嘈杂混乱,民众热情。敬王府的侍卫们确保王爷和民众安全就耗尽了心思,哪有心思专门听一个书童打扮的人说话?
马车速度很快,裹挟在人潮中跑远了,柳余体力渐渐不支,掉出了热情的民众队伍,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满脸的失望。
他身后,是一头雾水的祥晸,她歪着头看着柳余,他撅起的屁股像极了自己练武的箭靶。
“你干嘛追他?”
祥晸疑惑的问题,落在柳余耳中却如同平地一声炸裂,炸的他体无完肤。
柳余双腿开始颤抖,他缓慢回头:“敬王殿下为民众做了很多事,深受百姓爱戴,我也有所耳闻,不禁……不禁被民众的热情感染,也追随了去……”
……
祯毅今天出城依旧是劝说民众北迁。
在普通民众眼中,赵郡是危机四伏之地,北境外的草原,内部仇视梁民的赵民。
再加上敌视敬王党的政敌刻意传播,即便祯毅有强大的舆论武器评台在手,也抹除不了他们心底的恐惧。
祯毅今天来的主要事情,并不是富农迁徙问题,而是农村里存在一些贫民。
这些贫农,他们种不出田,交不起税。
按理说去赵郡发展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出路,但这些人的思想却很顽固,即便是饿死在天子脚下,也不愿意去赵郡谋生。
……
“杨大哥!赵郡的实际情况你又没有见过,你怎么就断定那里是遍地吃人的惨样?”
祯毅的马车刚刚到村口,就看见村口大槐树下有一群村民围在那里看热闹。
老槐树下有田部署的官员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一名中年男子。男子赤着脚,有些干瘦,他抱着腿坐在树下石堆上,一脸无所谓的看着侧面,不看田部署官员一眼。
“就在这里停下吧!”
祯毅在车上看见了,便吩咐马车夫停车。
事关迁移,想必这就是田部署官员口中所说的顽固分子。既然如此那也是他的分内之事,他有必要去询问清楚。
“谁知道呢?赵郡远在数百里之外,我没见过,你就见过吗?说不走我就是不会走的!你们怎么说都没用!”
“杨大哥!今年迁家去赵郡,不但免税三年,朝廷在还没有产出时还会接济各家各户!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就不想去呢?”
“是啊!老杨啊!你家里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吗?今年春耕晚了,收成也不好,你家还能扛得过明年吗?”
“就是!到时候卖田卖房,去给大户人家做劳力吗?不出三代,你家子孙就成了奴隶!”
“我就是饿死在这里!给大户做佃户,全家沦为妾奴,我也不会去赵郡的!谁知道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还接济?等到全部饿死在赵郡,你们会管?”
老杨的态度十分强硬,祯毅围在外围看了许久,这才咳嗽一声,提醒众人:
敬王殿下来了!
祯毅到来,此处顿时活跃起来,农民们纷纷跪拜,却被祯毅阻止。
“大家都起来吧!”
祯毅从跪倒的人群中穿过,走到老杨面前,不拘礼节的找了块大石头与老杨相对而坐。
“我是敬王祯毅,我去过赵郡,我见过那里的真实情况,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堂堂敬王坐在自己面前,老杨的脸色也紧绷了些,但他依旧执拗,不肯松口。
新任田部令尚铭杰见场面十分尴尬,便出来打圆场道:
“老杨啊!你有什么疑虑,可以跟王爷说!”
祯毅也附和着点点头:“没错!本王是流民安抚使,专门为大家处理有关流迁困难的,老杨你但说无妨。”
面前坐得毕竟是敬王,堂堂皇子,老杨虽然顽固,但也没有了之前的大架子,哼了半晌,最终僵硬着语气道:
“我不是质疑朝廷的决定,只是赵郡路远,而且很不安全,因此我不愿意带着全家去赵郡……”
祯毅闻言点点头,他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口问道:
“大家心里也是这份担忧吗?”
嗡嗡闹闹的村民忽然安静了,没有人敢开口。
尚铭杰见又尴尬,连忙又出来解围:
“王爷!大家主要担忧的问题有几个:
第一,赵郡刚刚爆发过战争,而且临近草原,大家担心生命安全;
第二,大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百里之外,赵郡只是听说过,水热情况、光照条件都不知真实情况。光靠我们嘴上说,但口说无凭啊!
第三个嘛……就是大家担心来年播种赶不上,全家若是去了赵郡,只会饿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