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梁两军之间间隔四里，但栾都安距离子都缺不超过两百步。
现在比拼的就是速度，但两军再快，又怎么会快过近在咫尺的栾都安？
两百步的距离瞬息而过，栾都安握紧了手上的长枪，这不是他第一次取敌性命，但却是他第一次用近战武器杀敌。
这一刻，他真的希望子都不要抵抗，生擒他就好！
子都已经近在面前，栾都安的战车速度也慢下来。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许久未动的子都忽然动弹了，这吓得栾都安不轻，长枪抖动，眼看就要刺下去！
但却没想到子都忽然喊话，令他又收回枪。
战车迂回，栾都安将战车停在十五步以外，拈弓搭箭对准子都。
这个距离，只要子都有半点动作，便会被穿心。
“且慢！”
子都紧紧抱住怀中的少府，他是箭手，明白这个距离下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也就是说，他的生死此刻掌握在栾都安手中。
“我可以被你生擒，但还请你让我将弓留在这里！”
栾都安惊讶无比，子都说这样的话，很明显这把弓对他来说有非凡的意义。
自己该不该让他将弓留下？
栾都安犯了难，但此时却没有时间让他思考，秦军已经杀来了，自己现在最稳妥的做法就是除掉子都。
将他俘虏，或者将其射杀，总之这样一个人留在秦军会对梁军造成很大的困扰。
嗯自己却又不愿手刃他……
“好吧，把弓留下，你跟我走！”
栾都安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他答应了子都。
子都心中一喜，但眼中依旧恋恋不舍，他抚摸着少府，却迟迟迈不动腿。
“磨蹭什么！”
栾都安终究年轻，几千秦军哄来，虽还在一里外，但他已经慌乱。
子都被怒喝，只好从地上爬起来，技不如人，若是他获胜，栾都安的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长叹一声，子都捡起地上的绳索，自己将自己双手绑了，跟在栾都安战车后朝梁军阵地跑去，等到援军到来时，原地只有一把插在地上的少府弓。
梁秦第一战爆发了。
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家将领。
双方出动的军队都在六千左右，这正好是一军兵力。
战果也半参，双方都没有讨到好处。
梁军本土作战，有阵胜的鼓舞，依赖战车冲锋，对秦军造成了很大杀伤。
秦军在重赏之下，一个个悍不畏死，虽然比起装备精良的梁军来说十分简陋，但秦军一个个不要命的冲锋，对梁军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尤其是第一次上沙场的右武卫，简直就是如同梦魇一般。
最终，秦军也没有抢回子都，他们一度冲破梁军的防御接近子都，但子都却没有半点想要逃脱的打算。
虽然子都没有抢回来，但他们还是将少府弓带了回来，交到王上手中。
“这是子都用自己换回来的少府弓啊……”
秦军大营里，孝王泪眼婆娑的抚摸着少府弓，他的爱将子都为了保住这把秦国镇国之宝，甘愿自己做俘虏！
“子都不归，还有何人配得上这把弓？”
拼杀一阵，两军除了付出将士性命之外，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眼见日头渐渐落了下去，便各自鸣金收兵。
这一战，秦军伤两千，亡一千，梁军依赖装备的优势，伤三千，亡只有几百人。
但这只是现目前，等到伤兵归营，由于治疗的不及时，两军的伤亡还会上涨。
战场上受伤的士兵，一般都伤势很重，如果不能阻止伤口恶化，那也就代表着必死无疑。
不过祯毅考虑到了这一点，梁军的伤兵营占地极其广阔，同时祯毅还委托沃南沈氏延请医师北上赵郡。
如今赵郡的医师已经达到几百人，同时祯毅十分注重伤兵营的卫生，大野别的不产，石灰储量巨大。
石灰性至烈，人以度酒饮之，则腹痛下痢。疗金疮亦甚良。
祯毅又令人采集大量石灰以做备用，用来给伤兵止血。
虽然用石灰止血有许多弊端，但比起挽救性命，祯毅觉得什么弊端都可以驾驭。
梁军军营，栾都安带着自己的俘虏来向祯毅交令。
在后面的了解中，栾都安清楚了子都在秦军的地位，这令他欢欣鼓舞。
这样一个大将，在战争后期的议和之中可以为殿下带来便利！
“末将栾都安，向元帅交令！”
栾都安半跪行军礼，同时将拴着子都的绳头捧起。
祯毅接过绳头，饶有兴趣的看了子都一阵，又令人将子都的绳索解开。
“你就是子都？”
子都活动已经淤青的手脖子，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梁国敬王。
此人年纪不大，但魄力却不同凡响。这么近的距离，他就不怕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祯毅却是不怕，不知者无畏，他并没有考虑到自身安全这一环节。
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一群大将，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
“子都见过梁国敬王殿下！”
“听说你有机会逃跑但却没有跑，为什么？”
说起来，子都轻叹一声：“栾将军对我有恩，那么我就不能恩将仇报，既然答应了栾将军，那么我一定会践行自己的诺言。”
祯毅疑惑不已：“就因为那一张弓？”
子都点点头，他又轻笑起来：“殿下有所不知，那是我秦国镇国之宝，名为少府，即便是子都身首异处，也不敢让它有失……”
闻言，祯毅沉默了。
值得吗？
在他眼里，他觉着子都这么做不值。
但换作是他手下的人，比如栾都安。
栾都安之所以能够胜过手持大秦国宝的子都，就是因为栾都安手上有一张铁弓。
这张弓是祯毅在夹城归来之后，感念栾都安功勋专门命人打造的。
少府弓为天下一流，那么栾都安手上的铁弓就是天下第一。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铁弓的诞生！
即便是在后世，铁弓也不是谁都能开的，谁都能造的。
如果是祯毅自己，栾都安被俘，如果将铁弓送回梁军，那么祯毅自然也感动至极。
因而在这个问题上，祯毅并没有什么好思索的。
回过神来，祯毅看到子都正看着自己，不禁笑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没有！”子都摆手，又慢慢问道，“与秦国国宝失之交臂，殿下难道不气馁吗？”
“这有什么好气馁的？”
祯毅反问，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子都啊！虽然少府弓是秦国的镇国之宝，但对于本王而言，却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秦国的宝贝就让他留在秦国吧！”
祯毅话音落，子都顿时从他口中读出了其他意思，他精神一阵：
“殿下的意思是子都可以回秦国去？”
祯毅点点头：“子都是秦长城的守将，子都如果身陷梁国，谁又来镇守草原呢？梁国和秦国的战争，不过是周王室之下的同族之争，相比于弟兄之间的矛盾，我更希望子都能多在华夏对狼族的战争中出更多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