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丁某当然怕,不过敬王殿下这段时间来所做的大小事丁某也有所耳闻……”
丁勘顿了一下,纠结了一会儿又下定决心道:“某其实在赌,赌您会放弃追求华而不实的虚名,而选择抓些实权在手上。”
“哦?”祯毅虚目盯着丁勘,一直盯到他感觉不适才道,“此话怎讲?”
丁勘搓了搓手,苦涩回答道:“不瞒殿下,丁某从前也自命清高,但混迹官场二三十年,依旧只是个小小的田部令,不收贿赂,不取民脂。可到头来却难以养活家人,可怜老母年事已高,想要尽孝心,还需……还需……哎!”
说着,丁勘便垂泣起来,祯毅于心不忍,轻声安抚他道:“忠孝难两全,丁大人就不要神伤了,想要燕窝,本王也不是趋利之人。来人!”
祯毅喊开房门,从外面进来了一名仆人。
“速去库房去两盏燕窝,送到丁大人府上。”
“这……这……”丁勘看着祯毅发愣,半天他也没有说出半个字,最后只得无奈的单膝跪地,向祯毅效忠道:“愿为殿下鞍前马后!”
祯毅笑了,所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在朝中安插棋子,却没想到燕窝一事却给他开了个好头。
朝中上上下下的官员,祯毅都暗中调查了一遍。这个丁勘也不例外。田部史掌管天下的财政税收,俨然就是大梁的财政大臣之一。其手下还有田部副史、田部员外郎和田部令。
田部令虽是田部史手下最小的一名下属,但殊不知“皇权不下县”,正是这样小小的棋子,有时能发挥惊天动地的作用!
君王手伸不到的地方,恰恰是这些小人物,能够发挥大作用。而祯毅在朝堂上选择的策略,就是以小博大,通过基层,一步步做空上层。今天田部令来,那么他就做空田部史;明天内史属官员来,他就敢做空内史!
“丁大人快快请起!”
祯毅赶忙将其扶起,祯毅对丁勘有些了解,此人是出了名的清高与孝心。身上的袍子也是缝缝补补,正是这样窘迫的家境,致使其为了尽孝不惜铤而走险,来以朝廷之资行贿敬王。
但这次冒险是有意义的,他不仅求得了燕窝,也加入了敬王阵营。日后的官场不说顺风顺水,至少也有了一个靠山。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人寿命皆有定数,燕窝虽然名贵,但也不要报太大希望!”
“省得!卑职省得!”丁勘感激涕零。
“接下来,我们谈谈你说的那块地的事,也就是黄河南那块!”
“是!”丁勘沉住气,慢慢跟祯毅介绍。
黄河南岸那块地,也就是“草原骑兵”屠戮之后的那片土地。因为常年受黄河的滋润,这片土地十分肥沃。
这块五十里的原野本来是隶属与三川的,但出了事情之后,三川郡的郡守不愿意接受这块烫手山芋,便将这块地让给了旁边贫瘠的大野。
飞来横祸,赖以土地耕种的农民被劫掠一空。若是没有人口迁进来,这片土地就将废弃!
重新利用土地的方法有,无外乎移民,但这样做劳民伤财,且朝廷不愿意承担这笔费用!
因此,大梁便有了这样的潜规则:谁买下了荒地,谁就负责迁移农户去耕种。这样兼并土地的好事向来不多,常常为梁师大户们所乐见。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徇私枉法。”丁勘双手无处安放,搓着大腿道,“敬王殿下不接,梁师之中乐意承担移民费用的认有很多,不过他们很多都有自己的庄园,所为移民,无非是将自家庄园的农户迁移到另一处去罢了!”
“既然如此,丁大人为何要来找本王?”
丁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卑职这几日常在街上听说:敬王素有贤明,一掷千金修缮民舍,乃贤王也!因而卑职就在想,与其将这块地交给他人来祸害百姓,做空国库。不如将这块土地交给敬王殿下,或许移民的日子会好过一点。殿下不知道,现在的移民,饿死、累死被打死在路上的,数不胜数!”
闻言,祯毅沉思不语,他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田部史是掌管大梁土地与地税的要员,按照丁勘的说法由他们来处理无主的田地当然是合情合理。但敬王府暂时没什么积蓄,若是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会不会将敬王府拖入泥沼无法自拔!这个他必须考虑!
思索片刻,祯毅抬头对丁勘道:“丁大人今天辛苦了。本王也很愿意承担,但是敬王府入不敷出,本王害怕害了黎民百姓。不如先在府中休息,等明日本王再做答复!只是不知这片土地有多大?”
丁勘点点头,起身告辞道:“滋事重大,敬王要考虑也是情有可原。土地有方圆五十里,如今划归大野管辖。至于夜宿王府便免了,家中还有老母弱妻,卑职不放心,先行告退!”
“大人慢走!”
丁勘刚走,祯毅便请来了张明才,与他商议买田之事。
还不等祯毅说完,张明才便拍案大叫:“殿下!您还犹豫什么?买下来呀!既然这丁勘有意投靠,那么土地的价钱只低不高!老奴有了解,偏僻些的地方,土地二十贯一里,五十里也就一千两银子。千两银子咱们还是出得起的!那丁勘不也还说了吗?这片土地肥沃,如此下来,只需两三年,这本就回来了!”
虽然张明才这么说,但祯毅还是忧心忡忡道:“可是……王府资金不足,如果贸然买地,只怕会苦了移民百姓。”
“哎哟!我的傻王爷,谁说的买了地就要立刻移民?您手上不是还有两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吗?到时候有了进账再慢慢迁移农民不迟!”
祯毅恍然大悟,总算想通的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今天虽未出门,但这好事却自己找上门来了,不但即将拥有自己的庄园,还顺利的在朝廷中打入一枚棋子。
想通一切的祯毅立马唤来一名侍卫,让他火速通知丁勘,这块地敬王府要了,同时命令小贵子准备好钱财,明日百官一开政事,便立刻与丁勘办理完一切交接手续。
而他,原本准备亲自拜访几名文武重臣,好好打谈一下这“草原骑兵”突如其来的真实原因,但如今计划有变,他必须要去拜访一下田部史张开衍,丁勘只不过是小小的田部令,若是张开衍被人打通关节了,自己的付出不就白费了吗?
就在祯毅最得意忘形之刻,敬王府的大门又被叩开了。这一次是来了一老一少两人。老少站在门前,底下还有几名神色紧张的侍卫。
老者背着一个粗布包袱站在少年身后,一副心高气自傲的世外高人形象,目光始终没有正眼看敬王府牌匾一眼。而少年则是敬王府上上下下都喜爱的白肉包子——祯温!
“皇兄在吗?我们来投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