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棋局,祯毅越发谨慎,之前的八盘棋,他都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被孙武子玩弄于鼓掌之中,而现在,他终于在学习反击了!
回合制的下法更能考验一个人的眼光和布局。深入到棋局之中的祯毅,虽然每一步落子都十分谨慎且犹豫,但每一步棋都充满了他自己的看法与智慧!祯毅已经脱离了棋谱,开始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一盘棋局!
虽然等待很漫长,但孙武子很满意祯毅的进步,面对越来越充满智慧的黑棋,就连孙武子也逐渐谨慎起来。
黑棋如同黑龙,白棋好像白虎。龙虎相争,必有一伤!
纵横之下,方寸之间。
黑龙好像来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他在这片天地下成长,肆意玩弄山岳。但当一头白虎出现时,黑龙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他需要与白虎争夺这为数不多的生存空间,他在成长,也在厮杀,在厮杀中成长!
白虎也不甘示弱,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终于,在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之后,黑龙缓缓倒下了……
呼……
祯毅长出一口气,意识从棋盘中回归,紧接着便大口喘息起来,这一盘棋下了不知多久,他完全沉溺在战斗的快感当中,以至于已经天黑他也不曾反应过来。
蛙声片片,祯毅抬头对上灯笼下孙武子的目光,他并没有羞愧逃避,而是落落大方得对孙武子一笑:“输了。”
孙武子也很满意:“输了,也是赢了!知道为什么你赢不了吗?”
“晚辈棋艺不精,经验不足,因此落败。”
“为将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可执着于一子一棋的胜负,要着眼天下大势;除此之外,前人的经验教训也是需要汲取的,你记得住棋谱却不知活学活用,依靠棋谱就没有自己的判断,依靠自己的判断便完全抛弃棋谱。这是不可取的……”
祯毅点点头,深施一礼表示尊敬。
孙武子站起身来,在祯毅的搀扶下,在成片的蛙声中走进屋子。
“下棋与行军是一样的,你的丰功伟绩老夫有所耳闻,不过真的点评,只不过是因为你有一份运气罢了,行军打仗打得不是运气,打得是实力。如果你遇到中原的名将,后果很难预料……”
孙武子德隆望尊,祯毅敬重,但他毕竟是少年人,难免心高气傲,说他打仗靠运气他可以接受,但说他没有实力,祯毅这就不服气了。
“难道秦国的武安不算中原名将吗?”
闻言,孙武子脚步一停,站在原地看着祯毅,他的眼神矍铄,在暗夜中就好像两盏明灯,照亮方向的同时也渗人发颤。
半晌之后,孙武子再度迈步一边告诫祯毅:“武安绝不是碌碌之辈,只不过心智年轻罢了,与中原名将还有一段差距……”
“那前辈认为当世谁能算中原名将?”
“当世名将,秦国子充,楚国项飞,齐国田禅,这三个算得上是当时名将,你朝的彭蠡可以算半个,如果简从愿意领军,他当算名将……”
起初祯毅并不在意,当他听到彭蠡只算半个时心中更是嗤之以鼻,但当他从孙武子口中听到简从的名字,在看到孙武子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他心中的那点微薄自尊心彻底被击溃!
自己这点成就确实算不了什么,打败武安的不是自己,而是由简从主导的自己!
想到简从,祯毅心中顿时羞愧万分。
如果没有简从,他也不可能在于武安的博弈中准确的猜中秦军渡河的时间,以及发动夜袭的最佳时机。
梁秦之战的胜利,与其说是他取得的,不如说是简从带来的。
从不领兵的简从初上战场便击败了领军对面的武安,孙武子评价他为当世名将也不为过。
祯毅默然,孙武子心中却并没有什么负担,想要成为当世名将,这样的小挫折不应该放在心上。心胸的开阔程度,决定了一个人的格局。对于祯毅,他抱有期望,在他眼里,当世名将的名头并不是祯毅需要去努力的,他努力的方向应该是名帅!
也已经深了,经过九盘棋局,祯毅已经疲惫不堪,孙武子也并没有拉着祯毅夜聊的心思,将祯毅一行人安排妥当,孙武子便独自离开了。
而祯毅,经过一天的勾心斗角和殚精竭虑,此时已经疲惫至极,身子刚一沾床便响起了鼾声!
翌日,清晨
一大早祯毅便推开房门起床了,孙武子比他还要早,他一起床便往祯毅的住处了。
一进院门,孙武子便看到祯毅在院落里寻觅着什么,他心中微微一惊,目光变得含蓄:“这么早就起来了?看来祯毅也是自律之人!”
祯毅拱拱手,依旧在院子中寻觅个不停!
“夫子折煞我了!”
祯毅找了半刻钟,最终依旧一无所获,就在他垂头丧气时,却听到孙武子的声音。
“不用找了!”
祯毅转头,只见孙武子从院中花卉中摘出一支绿叶,递给祯毅:“你要找的就是这个吧!”
祯毅接过绿叶放在鼻尖闻了闻,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没错!就是这个!不知这个是什么植物?”
祯毅手上拿着的绿叶名叫“银丹草”,能够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凉香气,不但清新环境,更能提神醒脑。祯毅大清早的就起床并不是因为他自律,而是因为这银丹草的香气飘进了房间,使得他睡觉不着。
“这个叫银丹草,是云梦西边的植物,内可入要,外用醒神,这是当年我在云梦游历时发现的,移栽来梁国,但一圃薄荷最终只活了这么几株,真是可惜了……”
说着,孙武子笑问祯毅:“这银丹草在云梦以西如同野草一般疯长,但移栽到了梁师却就活不成,你可知道这其中道理是为何?”
孙武子发问了,看似无足轻重的一个小问题,但祯毅却倍加重视,因为他知道,孙武子不会无缘无故问他这些问题,每问必有缘由!
想了想,祯毅开口回答:“俗话说安土重迁,人都不愿意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更何况花花草草呢?”
“好一个安土重迁!”
孙武子哈哈一笑:“既然人一样,花草一样,那是不是意味着暗网也一样呢?”
祯毅一愣,呆坐在接满雨露的石凳子上看着孙武子:一天过去了,孙武子终于要跟自己谈暗网了吗?
峰回路转
孙武子临边一脚,要说非说,弄得祯毅心痒难耐时,他又避重就轻,回避暗网的话题,拈子落局,对祯毅颔首道:“下棋。”
祯毅搞不清楚孙武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对方让他下棋,他也就只有听从。
周而复始,夜以继日
祯毅待在这悬崖山谷之中,陪着孙武子一连下了半个月的棋。在这半个月里,祯毅的棋技精增,眼界也变得开阔了,祯毅也从棋局中慢慢悟出了一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