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想一个词语形容慎云迟,那就是深藏不露。
一个背负亡国之恨的国君,既然能够忍气吞声的在梁国市井之间说书。
这份隐忍的耐心,令祯毅吃惊。
不同于赵盼姿,赵盼姿是完全没有关于赵国的记忆,但云迟不一样,他见证了国土山河,也亲眼看见了山河破碎,这样的深仇大恨,他怎么会甘于平凡?
“我的直觉告诉我,虽然你隐身在梁师市井之中,但一定有背后的动作,你不会就此平凡。”
“殿下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隐身在梁师市井,但我并不是主动的,而是被迫的!我是为了活命,躲避追杀才躲在梁师的。”
“被迫?”祯毅一愣,随机反应过来,“暗网?”
“没错!”
云迟笑得有些苦涩,但依旧无奈的点点头:“当年卫国的灭亡就是因为暗网的原因,即便卫国已经灭亡了二十多年,但我依旧遭受着暗网的追杀,如果不是殿下,或许我将永远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祯毅一边听着,一边给云迟倒了一杯茶:“二十多年,也是难为你了,我有意与暗网开战,不过需要你透个底。”
卫云迟点点头:“殿下不说我也明白,现在我手下,一共有五百人,不是军队,都是刺客,如今散落各地,如果殿下需要,我可以将他们召集起来。当然大部分的刺客都藏在卫南,那里殿下去过。”
这一刻,祯毅才恍然大悟,他指着卫云迟的鼻子笑道:“从来听说卫人轻侠,我说为什么赵韩亡人大量涌入卫南却没有起争执,看来是你在暗地里调停的。”
卫云迟被揭了短,他也摸着鼻子笑了:“其实殿下在卫南时,我还见过殿下几次。”
“你呀……瞒得我好苦……”
接下来,祯毅与卫云迟详细谈论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居然得到了卫云迟的赞同,二人一拍即合,随即便展开了整个计划的部署。
“这件事情是我知道的,但却跟祯毅没有半点关系,你明白吗?”
“明白,殿下需要一个暗中的身份,这个好办,其实很多人都有另一个身份,暗中世界不像现实世界,那里身份随用随还,根本没有人在意。”
“还有一件事情其实我瞒着先生的。”
“殿下是说依靠评台养隐兵的事情?”
祯毅诧异:“你知道?”
卫云迟微笑着点头:“评台里有一群人只见首不见尾,也不干活却越来越多,视财如命的六皇子殿下知道也不追究,这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
卫云迟夸夸一番,又神色凝重的告诫祯毅:“不过殿下,我可以提醒你,如果你想要行暗中之事,那么就不能依靠评台养隐兵。评台来历太好查明,只要中间一人暴露,那么势必会牵扯到您身上。”
祯毅点点头,承认了卫云迟这个观点:“先生说得不错,如果要成立新的暗中组织,那么一定要脱离评台而自理根深,这一点先生不用担心,这一批的成员是我挑选的骨干,一旦离开评台他们将分散各地从事百业,将完全与评台脱离关系。”
卫云迟一听,立刻竖起大拇指:“这样最好!”
祯毅又笑着解释:“其实这些人也不不知道自己是在评台接受的训练。即便是暴露,只要我们处理得当,完全不会威胁到我们自己。”
“殿下大才!”
卫云迟吹嘘捧喝一阵,最后将话题带到另个一重要问题上:“殿下觉得,我们组织的名字……”
这个问题,祯毅确实准备好好想一想,不过没有半晌,他便有了答案:“刚才先生说我借评台养隐兵,既然这样,我们的组织就命名为’隐’吧!”
“隐?”
卫云迟喃喃得念了两遍,眼中绽放光芒:“好!妙极!暗网为暗,我为隐,隐更在暗之下!妙极!妙极!”
祯毅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终于启动了!
他将全面和暗网开战,但是这不能牵连到梁国,至少在胜券在握之前,他不能暴露身份。
卫云迟将成为“隐”的代言人,替他运作,一同报仇!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远处瀑布的流水击石声若隐若现,近处竹林的沙沙声经久不息。
竹林田间,孙武子与祯毅铺毡对坐,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祯毅,他将“隐”的成立与运行全都一并告诉了孙武子,因而孙武子才发出此问。
“因为您是我的夫子,授业恩师。”
“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祯毅闻言抿了抿嘴,他对孙武子拜三拜:“先生的夙愿我没有办法完成,乃至天下没有有个君王敢做出承诺,但祯毅不是君王,我愿意用我的力量帮助夫子完成梦想,肯定夫子允许我这么做。”
“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不怕!弟子已经做了周全的准备,并不会直接接触“隐”弟子安全得很。”
“你能做得如此周密,属实不易!”
“当然还是夫子教的好!”
“你回去吧,不用向我禀报什么,你想要怎么做,就去大张拳脚吧!”
闲谈良久,祯毅最终动身离开了。
孙武子又在竹林里坐了一段时间,一直到一个温柔的老妪开口,他才昏昏欲睡的抬头。
“敬王已经走了,我们回去吧。”
这时孙武子的声音才变得忧愁:“绮罗,你说他真的能够帮我报仇雪恨吗?”
绮罗是孙武子的第二任妻子,他的正妻在逃离吴国时被吴王抓住,最后自刎而死。绮罗是当年他亲手处死的吴王妃子的妹妹,跟着他也已经许多年了。
绮罗是个美人,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但也掩盖不了她的美貌。
跟着孙武子风餐露宿的漂泊了多年,绮罗也没有有效保养过,但她天生丽质,如今年近五十,除了头上藏着些银发之外,脸上并没有起满皱纹,年近五十却风韵犹存。
“您不应该问我,当您选择了敬王接受您的衣钵传承时,您就已经认定了敬王能够战胜暗网!既然您已经有了决断,为什么还要询问我这个见识短浅的妇人呢?”
孙武子释怀一笑:“绮罗可不是见识短浅的妇人,话虽如此……但事到临头,我反而害怕起来。”
绮罗:“您在担心什么?”
孙武子…“我担心因为一己之私而害了敬王,害了梁国。”
绮罗:“如果是这样的话,奴觉得您还是不用担心了。”
孙武子:“何出此言?”
绮罗:“暗网荼毒中原已久,多少有志向的人有心却无力,您为了中原而与暗网不共戴天,为中原解决祸患的同时顺带着帮自己报私仇,您为了天下,难道还有错吗?至于敬王与梁国,那又与您无关,如果敬王能够战胜暗网,对他自己也大有裨益,奴跟随您征战十几年,风餐几十年,还没有见过没有风险的回报……”
经过绮罗的开导,孙武子总算释怀,他长出一口气随后从凉席上站起来:“绮罗可不是见识短钱的妇人,绮罗的见识远比我这个糟老头子要高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