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圈地自萌”,便是我为我喜欢的人,造了一座只有我能看见的囚笼。
——《玦言玦语》
顾玦早将州府上下的关系打点好了,出入地牢于他来说并非难事。只是没想到,盛怒之下的云州君竟将南宫婉关进了传说中的“虎穴”。
“何为虎穴?”秦戏时因问。诸如此类典故,她从前并未深究,对这个知识点尚处于空白状态。
顾玦答:“一个很古老的囚笼,哪怕南宫婉罪大恶极,也决计不适合这种地方。”
却说百年前,京都曾下派来过一名酷吏,临任云州郡守时,为立威,曾在府内修造了名为“虎穴”的地牢,挖地数丈深,四面砌墙,用大石板盖在出口。又命州府的乡吏及邻里检举地方的恶霸无赖,继而将这些人统统抓起来,以百人为一批,依次关进虎穴中,用大石板盖住。几日后再打开,只见里面的人都死在一起,先后死了数百人。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然经此一役,云州数万恶霸无赖纷纷“从良”,云州郡守的月绩一度成为几大州地顶漂亮的。但酷刑本身便是极其违背人伦的存在。后来有人将此事闹到京都,引起上面的注意。老国君大怒,郡守一干人等被革职查办,为填补云州高层官员空档,老国君又从宗室挑选了一位能干的后辈前去镇守。彼时那位宗室贵胄认以为“虎穴”之地太过凶煞,将其尘封后,另打造了一处阳光普照的地牢,并叮嘱后世不再开启“虎穴”。
然而,如今云州君不仅重新启用“虎穴”,还将涉及两国关系的南宫婉关了进去!与其说南宫婉疯了,倒不如说整个州府的人都在陪她发疯。
顾玦费了好些银两,才叫来几个狱卒,将虎穴上的大石板推开。
听见上面的动静,南宫婉猛地抬起头,凌乱的发丝贴在脸颊两边,却丝毫不见落魄,反而目光挑衅地望向探头过来的秦戏时:“来看我笑话的?”
瞧见南宫婉的状态,秦戏时惊了一下。
她见过躺在床上面容寡淡的南宫婉;见过一袭白衣,清傲而从容的南宫婉;却从未见过如此狼狈,如此可怜的南宫婉。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悯。
“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我可以帮你转达。”她心疼地说。
南宫婉自嘲道:“我不过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女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被家族当做弃子,远嫁异国,还不招人待见,这种情况下发疯我是可以理解的。但大公子招你惹你了,何至如此啊?”
南宫婉闻言嫣然一笑:“这些事,不是你教我的?”
“我何时教你杀人了?”
“是你说的,我没必要用自己的命换两国交战,便用这负心人的命罢。”
秦戏时的睫毛颤了一下,她并不惊讶对南宫婉之事有所动容,只是没料到她的内心已扭曲至此。
她深深叹了口气:“动手前,大公子与你说了什么?我知你不是个嗜杀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南宫婉笑得更凶了,“你又知道什么?我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女,除了杀人,我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了!”
秦戏时眸色一沉:“如此,小三爷的毒便不是你下的!”
南宫婉一愣,诧异地望着她:“证据确凿的事,你却替我开脱?”
“我才知不是你。”秦戏时说,“毒在你那儿,却不一定是你下的。何况你要杀一个人,必然是大肆渲染,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下毒这活太细,不适合你。”
南宫婉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扭头高声道:“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不管捅刀子还是下毒,何尝你说不是,便权当我没做过了?”
“我是来帮你的。”秦戏时淡淡道。
“哦。”南宫婉背对着她,盯着发霉的墙角,眼底是一种无情无绪的深沉,“那你杀了我罢。”
“何故?”
“人间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