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伴君如伴虎，没成想他还伴了只母老虎。
——《玦言玦语》
梅花很小的时候，便常听师父说，伴君如伴虎。后来他入了宫，伴了只母老虎，方知日子过的是真不容易。
此时被这暴躁的母老虎锁喉，虽然慕容楚力气不大，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却也足矣吓得小太监腿软无力了。
“人主……冷静……”他小心翼翼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节，生怕再激怒对方。难怪方才女帝发怒时无一人敢言，合着都欺负他这新来的啊？
大抵他的安抚真起了效用，慕容楚虽说还是那么粗暴，将他扔到一边，好在没有了继续的动作。
梅花跪坐在地上咳嗽了好久才平息下来，抬起头，恰好看见慕容楚的下巴。
慕容楚因为早产的缘故，身材一直很瘦弱，巴掌大的脸又黑又小，细瘦的骨架裹在广大的衣袍下，生怕下一秒就被这厚重的华服压垮了。而此时她冷静下来，不生气时神色便有些落寞，让人忍不住心疼起来。
平复下心情后，慕容楚一个转身，带动起广大的袖袍，落于软榻之上。她像是忽然累了，懒懒地躺下来，一只手撑着脑袋，继而冷冷问道：“小梅花，你也觉得国师是乱臣贼子么？”
“……”
这回他可不敢再乱开黄腔了，一边偷偷打量着慕容楚的反应，一边迟疑道：“国师鞠躬尽瘁，对人主亦是尽心尽力，断然不可能是乱臣贼子。”
“呵……”慕容楚冷笑出声，“他可真有本事，人人都夸他好，他真有那么好？”
“其实……国师也是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他……也许……大抵……可能……是个不大完美的臣子。”梅花艰难地评价道，“说白了，人主是君，他为臣。他好，是人主有眼光。他不好，那是他狼子野心，人主大可除之而后快！”
“除之而后快？”慕容楚又露出了一些嘲讽，“孤倒是想，可哪有那么容易啊……做皇帝的，也不一定事事如意。”
“那人主……”
“起驾。”慕容楚忽然开口道。
梅花一愣：“去哪儿？”
只见慕容楚扬起下巴，望着窗外一排排宫灯，浅浅一笑：“摘星台。”
……
慕容楚出门没多久，天空便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在她眉睫留下一串细密的小水珠，视线亦有些模糊了。
“停。”
梅花跟在步辇旁问她：“人主，可要伞？”
慕容楚摆了摆手：“不必，孤正打算下辇走走。”
说着，她一个纵身跳下步辇，漫步自雨中，张开双手，纤细的指尖划过凉丝丝的雨线，惬意极了。
她闭着眼睛，在雨中跳起了舞。
其实她很讨厌跳舞，当初为了讨父皇喜欢，她特意去学了这支舞。听说这亦是母妃生前最喜欢跳的舞，她以为她学着母妃的样子，会更讨人喜欢。
跳至忘情时，冷不丁头上有人唤她：“楚楚？”
她猛地抬头，才发现不知几时，自己面前站了个男人，清冷的神色，烟雾般的发丝，连那袭白袍都细雨中变得冰冷而遥远。本是神明般的人儿，但此时他眉峰微蹙，黑眸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探究。
慕容楚顶讨厌他露出这样的目光，好像他才是帝王，而自己不过是个蠢到家的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