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每天都有人出生,有人死去,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不是只有她,但却非她不可。
——《玦言玦语》
“顾劫生,你……究竟是谁?”
第一次,秦戏时开始认真审视面前这个男子。
他是京都富商之子,是猫厌狗嫌的“二世祖”顾玦;亦是心怀抱负,推崇以商治国,大庇天下布衣尽欢颜的爱国商人。
他是在花楼外敲锣打鼓,只为见秦姑娘一面的傻公子;亦是那个雨夜,与数十名杀手浴血厮杀的少年剑客。
他是满心只有秦姑娘的痴情郎君;亦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帝心腹。
他是……他是顾劫生啊……
可……顾劫生又是谁?
秦戏时眼里满是迷茫,甚至有些害怕。
她发现这个男人有太多太多她不了解的面具了,而她真正见识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她怕有一天,她会遇见那副她永远接受不了的面具。与其如此,她宁愿从未见过他,就守着花楼,不管多久,总有能等到先生回来。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绝望……
诚然,她最害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顾玦回视着她,亦开始拧眉。他很少像这样拧眉,似乎印象里,每回他看她的神情都是带笑的。但现在他不笑了,神色严峻,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人很不舒服。
久久,他开口道:“那些都是戏偶人。”
“那你……”
“我是戏偶师。”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秦戏时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身体里按耐已久的那个灵魂在叫嚣,在挣扎,几乎要破体而出!此时此刻,她真希望自己瞎了聋了!明明想过无数个可能,明明早就应该察觉到,偏此时听他亲口说出,才后知后觉,却几不知身在何处!
“原来……如此啊……”她恍然大悟,“那你……”
“我没见过陵安。”顾玦继续说,“也许梦里见过,但我不认识他。”
“哦……”
她无力地垂下头,肩头微颤,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喉间挤出声音,“那我……该走么?”
“你想去哪儿?”
“找先生。”
“陵安已死,你能去哪儿?”
“我……”她鼻间一酸,视线渐渐模糊,一股热流涌上,然后自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下来时,又有些凉。她带着哭腔,颤抖着问,“你是戏偶师,应当知道杀死戏偶的法子……其实今日在紫宸殿时,我便想让周王送我一程,可他不愿意……”
“我不知道。”顾玦忽然一把抱住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微垂下头,嘴唇贴在她耳边,声线低沉,宛如情人呓语,“我已查清,害死陵安的凶手,正是国师陆玄机。我们先报仇,等陆玄机死了,你想怎样都行。”
秦戏时却摇头:“你们都说是陆玄机害死先生,可他为何要这样做?据我所知,先生从不与人结怨……”
“他想长生。”顾玦淡淡道,“这也是一路来,我们总遭遇刺杀的原因。除了陵安,我是第二个研究出长生之术的戏偶师。”
“你是说……方才那些杀不死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