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放远,万事皆悲。
——《玦言玦语》
一场凶残的屠杀过后,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穿着黑布的宫人们默不作声地搬动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全程一言不发,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
殿前一片死寂。
宇文迟走到阿复面前,用那块擦过剑的白巾,抹去她面具上的鲜血,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问道:“阿复……你恨孤吗?”
阿复取下玄玉面具,苦涩一笑:“奴不敢。”
“你们都以为孤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皇帝。”宇文迟闭上眼睛,自嘲道,“孤倒宁愿自己真就是个昏君,毕竟……没有什么比装傻更快乐了。”
阿复抬起头, 宇文迟却不睁眼,只是淡淡道:“其实当初孤也不是当皇帝的最佳人选,也是经历了像今日这样一场血雨腥风,才能走到这一步……你一定奇怪,孤有那么多为优秀的皇兄,他们个个比孤勇武,个个比孤精明,又怎么会都栽在孤手上呢?”
“王在说什么,奴怎么都听不懂?”
“阿复,让你活着,才是孤此生犯的最大错误……”
……
宇文瓒薨于韩秦夫人仙逝的第十六个年头,年仅四十岁。
宇文攒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厉行朴素,使得国家强盛,百姓富足,是当之无愧的贤明之主。
这样一位明君却英年早逝,自然是举国悲痛。
宇文迟匍匐在地,全身因为过于浮夸而颤抖不已,捶胸用力哭喊道:“父皇,父皇啊!你带我一起走罢!”
众臣唏嘘不已:“想不到太子与先皇竟是如此父子情深。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太子……莫要一时想不开,哭坏了身体啊。”
哭奠结束后,戏也演足了,所有人都等着先皇近臣宣读遗召。原本诸臣是最不看好太子的,但由于这几日太子哭得最卖力,大家对他也就多了几分宽容。
东宫继位,本该理所当然。偏偏在宇文迟之上,还有三位狼子野心的皇兄。若非先皇生前独宠韩秦夫人,排除众议也要立宇文迟为太子,这东宫之位也轮不到他。
在外人看来,宇文迟全凭一张同韩秦夫人极像的脸,以及先皇偏爱,方能稳坐东宫。如今先皇一死,无人相护,皇兄们逼宫夺权的嘴脸就开始暴露出来了。
宣召当日,二皇兄率先开口道:“老四,父皇生前最宠你了,但毕竟你是娇养惯了,哪受得了当皇帝的苦?不如让给皇兄,你再随便选个郡州,每天继续吃喝玩乐,安享余生,如何?”宣召当日,二皇兄率先开口道。
三皇兄连忙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就老四你这个资质,文不成武不就的,你若当了皇帝,能有几个肯服气的?”
宇文迟尚有些犹豫,垂着眼眸,弱弱道:“可父皇的遗愿是希望我继承皇位……”
话音未落,二皇兄已走过来将胳膊搭在他的肩头,脸上带笑,话里话外却全是威胁:“老四,自小你便乖巧懂事,从不与皇兄们抢夺东西,我们兄弟和睦相处这么多年,今日你真要为这区区皇位,便与皇兄们撕破脸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