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地牢里,白银银被吊在十字架上,沾了盐水的鞭子一鞭又一鞭抽打在她身上。
不过短短两个小时,浑身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说!谁谁谁、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目目目、标是谁!”长着八字胡子的军官拿着鞭子,不断地发出抽打物体的可怕声响。
“陆少峰……我是来找陆少峰的……”白银银虚弱的说。
“快、快点,拿拿拿、笔记下来,这这这这、这个陆陆陆陆陆、什么的,肯定有问题!”八字胡的军官拿着鞭子指向旁边拿着钢笔和本子的小兵,结结巴巴的指挥着。
“既即即即即、然,他们把把把把你、交到我这儿来,那就说说说明,你的罪罪罪大!还不快快快快、招、招来!”
“我……没有罪……来找人……陆少峰……”
白银银虚弱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八字胡看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又狠狠地将鞭子抽打在她的身上。
渐渐的,白银银连闷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垂着头,再未说出一句话。
“那那那……”八字胡长官伸出手。
“长官,您要拿什么?”小兵狗腿的凑上前去,却被八字胡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小子,叫叫叫、你把、把烙铁,给我捎、捎、捎……”
被扇巴掌的小兵捂着脸,把烙铁拿到火上烧着。
“捎、捎、捎……”
手柄越来越烫,小兵忍不住问了一句:“长官,这都发烫了?还烧吗?”
“捎、捎……”
小兵无法,继续把烙铁在火上烤着。
“捎过来!”
八字胡一鞭子抽了过去,小兵下意识往边上一躲,烙铁掉到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宋邵带着周离闯了进来,看见奄奄一息的白银银被挂在十字架上,领口处还有被撕开的痕迹。
周离冲上去将白银银从十字架上松绑下来,靠在自己怀里。
八字胡看见元帅、将军亲自为了这个女犯人跑到地牢里来,心知闯了大祸,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了下去,刚好坐在烧红的烙铁上,疼的“嗷”得一声捂着屁股蹦了起来。
“胡调,你倒是威风的很呐,军功没立着,这是改行当了地府里的官老爷了?”宋邵看着地上的八字胡军官,一脸戾气。
八字胡赶忙爬到宋邵跟前,为自己申辩:“少帅,是、是、是……”
此时他恨透了自己这张结巴的嘴,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离把白银银横抱起来走了出去,宋邵的耐心也已用尽,不耐烦的说道:“话都说不完整还想耍官威,我看你那舌头也别要了,姚阿,姚宇,以后这里交给你们负责。至于胡调,你们看着办吧!”
说罢,便离开了。
从外面进来了两个差不多长相的人,其中一个拿起地上滚烫的烙铁,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缓缓向八字胡走了过去……
白银银被宋邵安排到了帅府的客房,帅府的女佣换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周离请来的老中医把了脉,摇了摇头,说:“这位姑娘失血过多,仅剩的一口气还是勉强撑着。救是能救,就怕等药熬出来了姑娘已经断气了。听说西洋医师有法子能让伤口快速愈合,若是有西洋医师前期施救,再用我的中药后期调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宋邵赶忙把军医德·欧文请了过来。
德·欧文将客房布置成了一个临时的手术室,帅府的佣人们做了一个简易的遮帘按在墙上,帘内只有老中医和德·欧文二人紧张的准备着缝合工作。
宋邵、宋曼春、周离三人则在帘子外面焦急的等候。
宋曼春看着闭合的帘子,想起方才在会客厅与宋邵的对话。
——“宋小姐,您刚刚说的那个女人,您知道,她现在被带到哪里去了吗?”
——“地牢,我听见他们说,把她带到地牢里面去了,我估计应该就是关起来,晚点让哥哥去把她放了就是。周离哥哥,你关心她做什么啊?”
——“您口中的那个女人,是周某不得不照顾的人。”
宋曼春心头郁结,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向周离问道:“周离哥哥,那位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周离看了一眼宋曼春,沉默良久,回应道:“您和少帅应该知道,我从小就与父亲失散,也就是三年前才被父亲认回去,这才逐渐有了今天的地位。”
周离的父亲,也是宋邵父亲的部下,是一位战功累累,不可多得的名将。
“在那之前,我被昌水村的一名周姓老妇收养,取名周离。”
周离看了眼仍是封闭的帘子,继续说道:“里面躺着的这位女子名唤白银银,随父姓。她口中说的陆少峰则是她的养兄,随的是母姓。陆兄与我身形相当,当年我同陆兄一起离开村子,半路遇上劫匪,陆兄为护我与劫匪搏斗,让我先走。等我搬了救兵回去找他时,他就只剩了一口气,临终前让我功成名就后回来照拂一二,给银银寻个好夫婿。”
周离再次沉默,又过了好长一会儿,才叹口气,继续说道:“陆兄此生对他妹妹最是亏欠,银银现在还不知道陆兄……这是我欠他们的,银银如今又有这般遭遇,若是没能将她照顾妥帖,我也无颜再下去见陆兄了。”
“那的确是该好好照顾着。”宋邵靠在墙上,“半天都过去了,我们在这也没什么用,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等德·欧文他们出来了让人跑来告诉一声。”
“我觉得哥哥说得有道理,要不我在这等着,周离哥哥,你和哥哥先去休息一会,等他们出来了我去叫你们。”
周离摇摇头,神情低落,“我在等等吧。”
“那你们先在这等着,我下去休息一会。”说着,宋邵伸了一个懒腰,离开了客房。
刚走出去没多远,一小厮急急忙忙的跑上来,气踹嘘嘘。
宋邵瞥了一眼,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这是?后面有狼追你呢?”
那小厮顺了顺气,喘道:“瑶、瑶清姐儿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今儿怎么不进来?你们惹着她了?”
“不,不是!我们哪敢惹她啊!瑶清姐儿听说您在待客,说什么也不肯先进来,德管家让我们通报一声,说怕坏了您的事!”
“哎呦,客房里头还躺着人!瞧我这记性!”宋邵从身上摸了一块木牌,扔给小厮,“难得她这般懂事,去找德叔领五块大洋,给瑶清送去,让她先回去吧,等晚些时候爷再去找她听曲儿。”
说着,看了一眼还未离开的小厮,笑了笑:“行了,爷没把你忘了,自己领二两银子玩去吧,别往我跟前晃悠了,折腾了大半天,把爷都给累死了!”
“是!少帅您先歇着,小的告退!”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德·欧文和老中医终于满头大汗的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周离和宋曼春一起凑上去。
德·欧文语言不通,看了一眼老中医,示意他说明情况。
老中医擦了擦头上的汗,他一把年纪,第一次见到这种治疗,语气还有些激动:“欧文先生已经将这位小姐身上的伤口全都缝合了。一会儿我给这位小姐开两张药方,一张用于治愈伤口,另一张用于调养身子,用法我会在方子上作上标注,你们到时一看就明白了。”
“谢谢先生。”周离紧紧握住先生的手。
“医者仁心,做的都是分内之事。再说了,老朽今日也是受益匪浅啊!哈哈哈!”
老中医和德·欧文双双对视,互相了然一笑。
老中医又接着说道:“你们好好照顾这位姑娘吧,她伤的太重了,至少要在床上躺满半个月,伤口随时要保持干净。切记,绝对不可让她乱动。半个月后,你们再将欧文先生请来为她拆线便是,老朽先回,不叨扰了。”
“两位先生慢走。”
两位先生走后,周离才松下来一口气,坐到白银银的床边,仔仔细细的看她的脸。
三年不见,倒是没怎么变过。
宋曼春也在看,看的比周离更仔细。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与自己作比较。
周离看白银银的目光实在是让她有些嫉妒,虽然是救命恩人的妹妹,可也不至于这般深情的注视。
可是白银银的身世又实在是让她觉得可怜。
孤身一人来城中寻兄,却不知兄长已死,自己又被鞭打得遍体鳞伤。若她站在周离的角度,也是会很疼惜这样可怜的女子。
想到这,宋曼春也没有那么嫉妒了,反而主动将照顾白银银的活揽了过来。
“周离哥哥,你一个男人家,不好照顾银银,不如我来替你照顾吧,就让银银暂时住在帅府里,你和哥哥平日里忙完事情还能来看望一下。”
“让女佣照顾就好,怎么能麻烦宋小姐……”
“没事,周离哥哥,女佣下手总是没有轻重的。既然你将银银看得这般重要,那我也自然会将她当做自家妹妹看待,怎么说也是会比女佣照顾得妥帖。”
宋曼春笑容明媚,宛若春日里的桃花,说道:“能帮到你我很是欢喜,你不用和我客气什么!”
周离看着宋曼春,神色复杂,最终移开了目光,在宋曼春的期待中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替银银谢过宋小姐了。”
三日后,白银银醒了过来,准确的说,是被疼醒了过来。